天坛的喧嚣与混乱,最终以皇帝的“安然”回銮和信王的“忠孝”表现而告终。但在所有目睹了那“天罚”与“神迹”交织的诡异景象的人心中,裂痕已然深种。
张伟回到乾清宫,挥退了所有试图安慰或探询的臣子与内侍。他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内,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将他孤独的身影拉得老长。脑海中,“明”因能量过度消耗而陷入沉寂,只有最低限度的生命维持和基础信息库访问功能还在运行,无法再提供任何实时扫描或推演支持。
他失去了最依仗的眼睛和耳朵。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他低估了对手。对方不仅拥有超前的科技和能量操控能力,更深谙人心,懂得如何利用这个时代固有的观念和恐惧,来瓦解他精心策划的反击。那一记精准的“天罚”,不仅摧毁了祭台,更是在所有人心头,重重地刻下了“天命不可违”的烙印。
尤其是朱由检。他最后那声嘶力竭的哭喊,那被“印证”后更加狂热的眼神,如同梦魇般在张伟眼前挥之不去。他知道,经此一役,信王身上的“模因”不仅未被颠覆,反而被加固到了一个近乎坚不可摧的地步。有那“天罚”作为背书,朱由检“天命所归”的形象,将在士林和民间迅速树立起来。
而他这个试图“逆天”的皇帝,在很多人眼中,恐怕已与“昏聩”、“狂妄”画上了等号。
怎么办?
就此认输?任由历史(或者说,被篡改后的历史)沿着那条既定的、通往煤山歪脖树的轨迹滑去?
不!
张伟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的刺痛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想起Z-7消散前的话——“你选择的道路,不仅关乎大明存亡,也关乎这个时空最终的‘可能性’。”
他也想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扳倒魏忠贤的惊险,宁远大捷的振奋,与徐光启探讨科学时的投入……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只想躺平的社畜张伟,他是大明的皇帝朱由校,他身上背负着亿万生灵的命运!
不能放弃!就算“明”沉寂了,就算朝野舆论不利,就算对手强大到近乎神明,他也绝不能放弃!
他还有这个帝国皇帝的身份!他还有孙承宗、徐光启等一批忠于他(或者说忠于大明)的能臣干吏!他还有……来自另一个时代的、超越局限的视野!
对手可以制造“天罚”,可以操控舆论,但他们无法瞬间抹去他这个皇帝的法理地位,无法瞬间摧毁整个大明的行政体系!
他要做的,不是再去搞什么惊天动地的“神迹”对抗,那是用自己的短处去碰对方的长处。他要回归他最擅长的领域——权力运作,制度改革,脚踏实地地增强国力!
对手想引导大明走向他们设定的“未来”?那他就要用实实在在的功绩,用民生的改善,用国力的增强,来证明他这条路的正确性!他要让所有人看到,不需要什么“天意”和“模因”,依靠人的智慧和努力,同样可以救亡图存!
思路逐渐清晰,张伟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站起身,走到御案前,铺开宣纸,开始奋笔疾书。
第一道旨意:擢升徐光启为工部尚书,加太子少保衔,总揽全国工政、军器制造及格物研究。给予其最大限度的资源和权限,不惜代价推动技术进步。
第二道旨意:命孙承宗以钦差大臣身份,总督蓟、辽、保定等处军务,全权负责对后金防御及边军整顿,授予临机专断之权。
第三道旨意:以内帑银一百万两,设立“惠民药局”,专司瘟疫防治、贫病救治及医学研究,由太医院协同管理,面向所有百姓。并明发上谕,重申防疫措施,严惩玩忽职守、囤积居奇者。
第四道旨意:召集群臣,宣布将重启“经筵”,但内容不再局限于儒家经典,将加入农政、水利、算学、舆地等“实学”,由皇帝亲自主持讨论。
他没有去直接针对信王,也没有去辩解天坛之事。他要用行动,用实实在在的政绩,来重新凝聚人心,来对抗那无形的“模因”影响和“历史惯性”!
写完旨意,盖上传国玉玺,张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知道,这将是一条更加艰难、更加漫长的路,但他别无选择。
“王承恩。”
“奴婢在。”
“将这些旨意明发天下。”
“是,皇爷。”
就在王承恩捧着旨意准备离开时,张伟忽然又叫住了他:“等等……信王今日受惊,朕心甚忧。赐宫中珍藏的安神香料十斤,辽东百年老参两支,着太医院院判亲自送去信王府,代为诊视安抚。”
王承恩愣了一下,随即躬身:“奴婢明白。”他隐约感觉到,皇帝在经过天坛的挫败后,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不再是之前的锐意进取,甚至有些急躁,而是多了一份沉潜和……难以揣度的深邃。
处理完这些,夜色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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