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被从躯体中粗暴地抽离,抛入无光无声的湍流。与之前通过空间翘曲点的感觉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更为彻底的“剥离”,仿佛个体存在本身都被打散、编码、然后沿着无法理解的路径强行传输。张伟感觉不到时间,感觉不到空间,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只有无尽的、充满压迫感的虚无和数据洪流的尖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所有的撕扯感骤然停止。
光明,一种纯粹、冰冷、毫无温度的人造光,充盈了感知。
张伟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法形容的“地方”。脚下是均匀的、仿佛无限延伸的乳白色平面,头顶是同样材质、同样颜色的“穹顶”,看不到光源,但光线无处不在。前后左右,是绝对的空旷,没有任何参照物,只有他自己,和一个……存在。
那个存在悬浮在他前方约十步远的地方。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团不断变化、流动的银色光雾,内部隐约可见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脉络或电路般的暗金色纹路在闪烁、运算。它没有五官,但张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绝对理性、仿佛能洞穿灵魂本质的“视线”正聚焦在自己身上。
【个体标识:朱由校(张伟)。时空坐标:明王朝末端分支线,编号THX-。变量等级:极端。】
一个直接响彻在意识深处的声音响起,非男非女,没有情感起伏,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审判般的重量。
【你被指控:非法穿越既定时空屏障;持续性、高强度扰动历史主干进程;擅自接触并利用高维遗落技术及信息;引发局部时空结构紊流及潜在‘奇点’风险。上述行为,已严重违反《跨时空文明观测与保护基本法》第三、第七、第十一款及《时空连续性维护紧急条例》。】
“时空监察法庭”……真的存在。而且一上来就是一堆听起来就吓死人的指控。
张伟强迫自己从那巨大的震撼和莫名的威压下稳住心神。他知道,在这里,任何恐惧和慌乱都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他必须思考,必须辩解,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
“我没有‘非法穿越’。”张伟尝试发出声音,发现自己的意念可以直接转化为这里的“语言”,“我醒来就在那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更像是……一次事故,或者绑架!”
【穿越诱因与初始责任判定,非本次紧急听证会核心议题。】银色光雾(或许可以称之为“法官”?)毫无波澜地回应,【核心在于你穿越后的行为。你利用非常规知识,改变关键历史人物命运(魏忠贤),干预重大战役走向(宁远),传播超越时代的技术概念,并主动接触、利用高维干涉势力遗留设施(节点)及信息(星图),导致编号THX-时空线偏离度已超出安全阈值137%。更严重的是,你近期行为直接导致‘龙喑’封印体活性异常飙升,与‘历史维护局’的‘断龙协议’产生共振,极有可能诱发区域性时空崩塌或‘历史悖论风暴’。】
它知道一切!连“龙喑”、“断龙协议”都知道!
“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救那个时代的人!”张伟试图唤起共情,尽管他知道这可能徒劳,“难道眼睁睁看着亿万百姓死于瘟疫、战乱,文明覆灭,就是正确的‘历史’吗?那些自称‘历史维护局’的家伙,他们在投放生化武器,在催化灾难!他们才是破坏者!”
【‘历史维护局’的行为,受《文明演进自然损耗补偿协议》部分条款豁免,其方法论虽有争议,但旨在维护主干时空结构稳定,其终极目标符合最高时空伦理。】“法官”的回应冰冷彻骨,【而你,变量朱由校,你的行为基于个体情感与不完全信息,其后果具有高度不可预测性与危险性。‘龙喑’封印的松动,已造成现实维度能量污染与生命体畸变,此危害具象且紧迫。】
“那是意外!是‘修正派’给我的工具触发的!他们应该负责!”张伟试图甩锅。
【‘修正派’(临时编号:异见者集群Alpha)的行为同样在监察范围内。但他们提供的信息与工具,是在你主动要求并承诺进行数据交换的前提下。主要行为责任仍在于你。】“法官”逻辑严密,滴水不漏,【基于现有证据链与风险评估,本庭初步裁定:变量朱由校,对当前时空紊流及‘龙喑’危机负主要直接责任。根据《紧急条例》,本庭有权对你实施最高等级处理方案:意识格式化,并投放至无害化、低活性时空背景中进行永久‘静滞’观察。】
意识格式化?永久静滞?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甚至比死了更可怕!
“不!等等!”张伟心中警铃大作,急中生智,猛地想起玄最后提到的“时空监察法庭”,以及“明”那关于“最高权限”的提示。这个法庭似乎超然于“维护局”和“修正派”之上,那么,它应该有自己的运行逻辑和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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