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周大树依旧是在儿子的敲门声中醒来,只是今天换成了周石墩那沉闷的声音。他认命地爬起来,重复着冷水洗漱的步骤,心里对热水和牙膏的渴望更加强烈。
早饭时,赵氏准备的干粮明显比之前厚实了些,掺的粗粮多了点,甚至隐约能看到几点油星——显然是昨天那顿肉的余泽。周铁柱看着精神头好了不少、看着正在小口喝粥的栓子,欲言又止。他想问爹是不是记得再抓一副药,但又怕一提钱又惹来烦躁。
周大树扒完最后一口粥,抹了抹嘴,目光在几个儿子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周石墩身上:“铁柱啊,今天你就别去了,在家照看着点。今天让石墩跟我去。”
这话一出,周铁柱和周石墩都愣了一下。周铁柱是习惯了跟着爹出门,周石墩则向来是家里沉默的劳力,很少被指派这种“对外”的活计。
“爹,我……” 周铁柱刚想说什么,周大树就摆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你惦记栓子的药。放心,今天我去保和堂,再给他弄一副回来。你在家等着就行。”
听到这话,周铁柱心里一松,那点被换下的不快也就散了,连忙点头:“哎,听爹的。”
于是,出发的人选变成了周大树和周石墩。周石墩默默地将两大筐野菜挑上肩,他力气比周铁柱还大些,担子稳稳的。周大树则依旧背着他的样品筐。
来到村口老槐树下,另外三户人家——周老蔫父子、王老七和他的两个儿子、寡妇马氏带着她半大的小子——果然已经早早等在那里了。看到周大树来了,几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带着殷勤和期盼的笑容。
“大树老哥,您可来了!” 王老七抢先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熟络。
“大树老哥……”周老蔫憨厚地笑着点头。
连寡妇马氏也怯生生地喊了声:“周叔。”
他们自动地将周大树视为了主心骨,隐隐以他为首。王老七更是搓着手,讪笑道:“大树哥,今天……还得靠您多指点指点,我们这笨嘴拙舌的,就怕卖不出去……”
周大树心里门清,知道他们指望自己那套叫卖的本事。他面上不显,很是大方地一挥手:“好说好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衬嘛!到了地方,大家伙儿挨着摆,互相有个照应!”
见他答应得痛快,几人都是喜笑颜开,连声道谢。
一行人赶到镇上集市,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片相对空旷的角落。周家摊子依旧摆在老位置,其他几户则紧挨着他们,或者摆在对面,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野菜专区”。
摆好摊,问题就来了。周石墩比他大哥还闷,往摊子后面一蹲,低着头,仿佛地上的蚂蚁比过往的行人更有趣。王老七和周老蔫倒是鼓起勇气,憋红了脸吆喝两声:“新…新鲜的野菜嘞!”“这位老爷,看看…看看菜?” 但声音干涩,毫无感染力,收效甚微。
倒是有两个前天买过菜、觉得周大树有趣的路人经过,认出他来,笑着打趣:“哟,老哥,又来啦?今天有啥新词儿没有?再说两句逗个乐子!”
周大树也笑着跟他们扯了两句,什么“绿色养生”、“山里精华”,逗得对方哈哈直乐,但人家也就是图一乐,并没有购买的意思。周大树心里明白,新鲜感一过,这野菜的销路立刻就打回原形了。
他站起身,对周石墩交代了一句“看着摊子”,便背起自己的筐,再次溜达出去。这次他目标明确,直奔粮店。
粮店的伙计正在门口掸灰尘,看到周大树背着野菜过来,眉头就皱了起来。周大树堆起笑脸:“小哥,跟你商量个事,你看我这野菜,水灵灵的,能不能……换点粟米?按市价折算就行!”
伙计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没好气地挥挥手:“去去去!哪儿来的老倌,尽想美事!我们这是粮店,收的是粮食银钱,谁要你这满山都是的猪草?快走快走,别挡着门做生意!” 虽然语气不算特别恶劣,但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很明显。
周大树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却更加清晰了:靠野菜直接换硬通货,此路不通。这玩意儿价值太低,只能作为系统启动资金的来源,想靠它在现实世界打开局面,难如登天。
他不再犹豫,转身朝着保和堂走去。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把药拿到手,稳住家里。
再次见到周大树,李守仁李大夫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比锅底还黑。
“你怎么又来了?!” 李大夫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周老哥,我这保和堂是医馆,不是善堂!你这才隔了一天!七百文的账还没影呢,你又来赊药?你真当我李守仁是泥捏的不成?!”
周大树早有准备,立刻摆出最诚恳卑微的姿态,连连作揖:“李大夫,您息怒,您听我说!实在是家里孩子病着,我这当爷的心急啊!这次……这次我用家里上好的水田作抵押!一亩水田,怎么着也值个一两银子!我这次连上之前的,总共欠您……您说个数,绝不超过一两银子!这利润,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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