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伴,而不是神像……”周大树咀嚼着这句话,心中正自翻腾,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孩童尖锐的呼喊。
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从营地边缘狂奔而来,脸上又是惊恐又是兴奋,一边跑一边用蛮语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沿途的族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耳倾听,随即脸色大变。
其木格听清那孩子的喊话,脸色瞬间白了,一把拉住周大树的手臂:“周先生!快,快回帐篷去!部落外面来人了,是野狼部的人!”
“野狼部?”周大树被她拽着往回跑,喘着气问,“来做什么的?很麻烦?”
“是附近最贪婪、最凶狠的部落之一,和我们灰鹰部因为草场和水源有过旧怨!”其木格的声音带着焦急,“他们这时候来,肯定没好事!快走,外面危险!”
不用其木格再多解释,当周大树被她半拉半拽地跑到营地边缘地势稍高处时,已经看到了那“麻烦”的景象。
约莫五六十骑,如同饥饿的狼群,正绕着灰鹰部老营外围不紧不慢地转着圈子。那些骑士身穿杂色皮袍,大多敞着怀,露出精壮的胸膛,头上戴着狼头皮帽或干脆披散着头发,脸上用赭石或炭灰涂抹着狰狞的纹路。他们胯下的战马也比灰鹰部的马显得更高大粗野一些,不断喷着响鼻,蹄子暴躁地刨着冻土。
这些野狼部的骑手一边转圈,一边发出各种怪叫、唿哨和充满挑衅意味的吼声。有人挥舞着手中的套马杆或骨朵,有人故意将弓弦拉得嗡嗡作响,还有人将一些分辨不清是什么的、颜色可疑的破布条挑在矛尖上,朝着灰鹰部营地的方向摇晃。
即便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周大树也能从那些扭曲的面孔、夸张的动作和毫不掩饰的恶意中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灰鹰部营地这边,气氛已然紧绷。妇孺们被迅速招呼回帐篷附近,青壮战士们则迅速集结,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怒视着外面那群不速之客,许多人脸上混杂着愤怒和紧张。
这时,尔敦首领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骑着马从营地中心驰出。他换上了一件暗红色的旧战袍,虽然面色依旧带着病容,但挺直的脊梁和按在刀柄上的沉稳手势,依然散发着首领的威严。哈森、格根、苏合、莽泰等将领带着数十名精锐战士,呈扇形护卫在首领和格格两侧,与外围的野狼部骑手冷冷对峙。
周大树看得心跳加速,既紧张又有些莫名的兴奋。这可是真实的部落对峙,是活生生的、可能下一秒就刀光剑影的草原冲突!远比任何电视电影都来得真实和刺激。男人骨子里对暴力与热血场面的好奇被勾了起来,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些看看。
其木格却死死拉着他,不让他再往前。几个附近的灰鹰部勇士也注意到了他们,其中一人对着这边大声喊了几句,语气严厉,挥手示意他们退后。
“周先生,快回去!”其木格急急翻译,“他们说前面太危险,流箭无眼,让我们立刻离开!”
周大树一听“流箭”,发热的头脑顿时冷静了不少。是啊,这可不是看戏,是真会死人的!他这身板,别说挨一刀,就算被流矢擦一下恐怕也够呛。他连忙跟着其木格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躲在一顶较大的帐篷侧面,只探出半个脑袋观望。
对峙的双方已经开始了喊话。野狼部那边,一个头上戴着完整狼头帽、脸上涂着三道黑纹的壮汉策马出列,用蛮语大声嚷嚷,声音粗嘎难听,边说边比划着,不时指向灰鹰部营地内部,态度极其嚣张。
尔敦首领这边,则是苏合上前应答。双方语速极快,声音越来越高,手势也越来越激烈,充满了火药味。周大树虽然听不懂,但看那架势,也知道绝不是在友好寒暄。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一个灰鹰部战士匆匆跑到其木格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其木格点点头,转身对周大树道:“周先生,格格召我们过去,立刻。”
周大树正看得入神,有些不舍:“啊?现在?能不能等会儿?我看他们快要……” 他心想,说不定下一秒就打起来了,这现场观摩的机会多难得。
其木格却不由分说,抓住他的胳膊就往主帐方向拉:“不行,格格有令,必须现在去。外面太乱了,您在这里也不安全。”
周大树无奈,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其木格离开了“观战区”,心中满是遗憾。
来到阿如汗的帐篷,里面已经点起了灯。周大树一进来,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黏在了阿如汗脸上,几乎挪不开。
“格格。”他定了定神,拱手行礼,语气却带着一丝试探,“您这里……似乎并不太欢迎我们琅琊周氏的后人?若是不便,周某或许该告辞了。”
阿如汗正在用一块湿布擦拭脸颊,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他。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深处似乎有一丝疲惫和复杂的情绪掠过。她放下布巾,缓声道:“周先生何出此言?您是灰鹰部尊贵的客人,是无上至尊赐下的使者,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这话说得客气,却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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