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无人可用……好，好得很！”朱元璋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偌大一个大明，亿兆黎民，竟找不出一个能替朕扫平北虏的将军？！”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的袍服无风自动。他没有再看下面的臣子，而是将目光投向殿外那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宫阙，看到那烽火连天的北疆。
“都给朕滚出去！”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如同冰雹砸落，“回去都给朕好好想！明日若再拿不出个像样的方略，休怪朕……不讲情面！”
“臣等告退！”
百官如蒙大赦，慌忙跪拜，然后如同潮水般，争先恐后地退出了奉天殿，个个脸色苍白，汗湿重衣。
瞬间，空旷的大殿内，只剩下朱元璋孤零零的身影，以及侍立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的太子朱标。
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朱元璋久久地站立着，背影在巨大的蟠龙柱和空旷殿堂的映衬下，竟显出几分前所未有的萧索和……苍老。
与此同时，浣衣局内。
常胜蹲在河边，手中的木杵机械地抬起、落下。冰冷的河水依旧刺骨，掌心的伤口依旧疼痛，但她此刻的心神，却完全不在眼前的劳作上。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福安今日清晨带来的最新消息：
“姐姐，不好了！朝堂上又吵翻了！陛下发了天大的火，把大臣们都轰出去了！说是再拿不出办法，就要……就要重办！”
“听说……听说扩廓帖木儿的先锋，已经出现在居庸关外百里！关内人心惶惶！”
“宫里都在传，陛下气得连晚膳都没用……”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投入她本已波澜起伏的心湖。
朝堂僵局，君王震怒，边关告急……局势，已经恶化到了千钧一发的边缘！
她闭上眼，昨夜在油灯下推演出的那一幅幅沙场画面，那一条条进军路线，那一套套应对策略，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北伐十策》的雏形，在她心中已然完善。
不能再等了！
她猛地睁开眼，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机会，往往与风险并存。如今朝廷已至山穷水尽，陛下求将若渴，这或许是她，也是常家，唯一可能抓住的、逆天改命的机会！
哪怕这机会需要她用性命去赌！
她抬起头，望向皇宫前朝的方向，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那层层宫墙，直抵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殿堂。
风云，已然激荡到了极致。
而她，这枚被遗弃在深宫污泥中的棋子，准备要主动踏入这盘关系帝国命运的棋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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