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外,寒风卷着残雪,掠过朱红宫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朱元璋大步而出,那迎面扑来的凛冽寒意,竟也无法冷却他心中那团因惊惧和决绝而灼烧的火焰。方才殿内孙儿那一声声泣血般的内心呐喊,尤其是“洪武十五年”这个精确得令人毛骨悚然的时间点,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套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没有回乾清宫,而是径直转向了离坤宁宫不远的一处暖阁。这里地龙烧得更旺,温暖干燥,本是冬日里皇帝临时休憩之所。
“传太医院院使,立刻到此见驾!”朱元璋的声音如同被寒风淬过,冰冷而坚硬,不容丝毫置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令钦天监正也一同前来。”
命令被飞快地执行。不多时,太医院院使和钦天监正皆步履匆匆地赶来,额角甚至带着一丝被急召而来的微汗。两人进入暖阁,只见皇帝负手立于窗前,背影如山岳般沉凝,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臣等叩见陛下。”
朱元璋缓缓转过身,脸上已不见方才在坤宁宫时的惊骇失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怆的凝重。他目光扫过两位臣子,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积蓄着什么,又像是在演绎某种情绪。
终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心有余悸的沙哑:
“朕方才于此小憩,偶得一梦,甚是凶险不祥。”
此言一出,院使和监正心头皆是一凛,愈发屏息凝神,垂首恭听。皇帝得梦,尤其是“不祥”之梦,绝非小事。
朱元璋继续道,语气愈发沉痛:“朕梦见……坤宁宫上空,凤影哀鸣,有黑气缭绕不去,似欲侵吞凤体。朕惊醒后,心惊肉跳,汗透重衣。此梦绝非吉兆,恐……恐于国母安康有损!”
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疲惫与担忧,完美地掩盖了所有真实信息的来源。
太医院院使闻言,立刻想起皇后目前正受风寒困扰,连忙躬身道:“陛下,皇后娘娘凤体确染微恙,乃寻常风寒,臣等正悉心调治……”
“微恙?”朱元璋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被“梦兆”加剧的焦虑,“梦兆示警,岂是寻常?!朕看皇后此番咳嗽不止,面色潮红,岂是‘微恙’二字可轻描淡写?若非朕得此梦,尔等是否又要等闲视之?!”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下,让院使瞬间冷汗涔涔,慌忙跪地:“臣不敢!臣等万万不敢!”
钦天监正也连忙附和:“陛下,天示梦兆,不可不察。凤体关乎国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朱元璋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开始下达一系列远超常理的严苛指令,每一道都如同铁律:
“好!既如此,朕便依梦兆而行!听着——”他目光如炬,盯着跪地的院使,“第一,即刻起,皇后移居此间暖阁静养,坤宁宫一应事务,暂交由可靠妃嫔代理。非朕准许,任何人不得扰皇后清静!”
“第二,太医院院使,朕命你亲自负责皇后调养之事!每日脉案,朕要亲自过目!所用之一切药物、汤膳,需经三道查验,方可入口!若有半分差池,朕唯你是问!”
“第三,”他的命令愈发细致入微,甚至显得有些古怪,“皇后所用之器皿、衣物,皆需以沸水反复烫洗!居所每日需以醋熏、药艾清扫,保持通风,但绝不可使皇后受一丝风寒!伺候宫人,接触皇后前,必须净手漱口,如有半分病气,立时更换!”
这些命令,几乎是对太子妃常氏那套“极致洁净”措施的升级复刻,甚至更为严格。院使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皇帝陛下今日似乎对这“洁净”之事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仿佛空气中真有什么看不见的“邪祟”需要防范一般。但他不敢有丝毫异议,只能连连叩首:“臣遵旨!必竭尽所能,保娘娘凤体周全!”
朱元璋又看向钦天监正:“尔监近日需勤加观测天象,若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另,可在宫中择吉处,设坛为皇后祈福禳灾!”
“臣遵旨!”钦天监正连忙应下。
一道道旨意,以“梦兆”为名,如同铜墙铁壁,将正在病中的马皇后严密地守护起来。其规格之高,措施之奇,戒备之森严,远超历代皇后病中待遇,甚至带上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当这些旨意传回坤宁宫时,马皇后正在喝药。听闻丈夫因一场噩梦竟如此兴师动众,又是移宫,又是严查,又是祈福,不禁有些愕然,随即化为无奈的苦笑。
“重八他……也太过于紧张了。”她对身旁的女官轻声道,语气中却也不乏一丝被如此郑重对待的暖意,“不过是场风寒罢了。”
但她深知丈夫的性子,一旦认定某事,便绝无转圜余地。加之自己确实咳得难受,也便顺从地接受了这番安排,在宫人的小心翼翼伺候下,移往了那处温暖而戒备森严的暖阁。
而朱元璋,在下达完这一系列指令后,独自立于暖阁之外,看着宫人们紧张却有序地忙碌着。
寒风依旧,但他心中的惊悸,却因这雷厉风行的行动而稍稍平息了几分。
梦兆,自然是他临时编造的借口。
但那预警,却是千真万确。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目光锐利如鹰隼。
无论那“心声”是福是祸,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他朱元璋,绝不会坐视任何悲剧发生。
秀英的病,必须好。
雄英预言的那“洪武十五年”,绝不允许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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