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四年的冬天,北风凛冽,但南京龙江宝船厂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在朱元璋的严令下,工部、军器局与皇室御商总会联手,调集全国顶尖船匠,日夜赶工,数艘专为近海运输设计的中型“平底沙船”已初具规模。这些船型宽底浅,吃水较深,稳定性好,虽不及正在研制的远洋巨舰庞大,却更适合在近海、河口航行,承载大宗货物。
与此同时,朱雄英关于“海运效率”的心声,如同种子般在朱元璋心中生根发芽。他深知漕运(河运)乃维系帝国命脉的主动脉,但运河淤塞、水闸故障、沿途损耗、纤夫苦役等问题,始终是难以根除的顽疾。而孙儿那句「海运量大、损耗低、速度快」的评价,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
「河运虽稳,然靡费甚巨,损耗惊人。海运……若真如英儿所言,或可一试?」朱元璋看着户部呈上的漕运损耗报告——每年高达一成五至两成!,眉头紧锁。他并非鲁莽之人,深知海运风险——风浪、暗礁、海盗皆是威胁。但巨大的潜在利益和未来海权战略的需要,让他决心迈出第一步。
一日朝会,朱元璋抛出了酝酿已久的议题:
“漕粮北运,关乎大明北征命脉。然运河年久,疏浚维艰,损耗日增。咱闻海运之法,古已有之,虽风险稍增,然运量大、损耗低、速度亦快。今我水师初兴,海船渐备,当可一试,以补河运之不足,亦为日后远航积累经验。”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
“陛下!万万不可!”户部一位老侍郎立刻出列,“海运风涛险恶,舟覆人亡,古之鉴也!且海寇猖獗,若粮船被劫,损失更巨!河运虽慢,然稳妥可靠,乃祖宗成法,不可轻废啊!”
“是啊陛下!漕丁数十万,皆赖此业为生!若改海运,恐生民变!”工部尚书也忧心忡忡。
“海图不全,航道不明,风险太大!请陛下三思!”兵部官员亦附和。
反对声浪甚高,理由也颇为充分。朱元璋面色平静,心中早有定计。
“诸卿所言,咱岂不知?”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咱非言废漕运!河运仍为主干!然,海运可作补充,并行不悖!”
他目光扫过群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咱旨意!”
“一、命户部、漕运总督衙门,于今岁南直隶、浙江秋粮中,拨出十万石,作为海运试运之粮!”
“二、着工部、皇室御商总会,调拨新造‘平底沙船’十艘,由水师精锐战船护航,择熟悉近海航道之老舵工领航!”
“三、航线定为:自太仓刘家港启航,沿海岸线北上,经山东成山角,入渤海湾,直抵直沽寨(天津)!此航线近岸,风浪相对较小,且有水师巡护航道!”
“四、沿途设烽燧、望哨,水师加强巡逻,严防海寇!”
“五、此次海运,仅为试验!记录全程:航行时日、损耗多寡、遇险情形、耗费几何!与同期河运之损耗、时效,详加比对!”
“此乃小试牛刀,意在积累经验,非取代漕运!诸卿不必多虑!”朱元璋最后强调道。
旨意下达,各方迅速行动。反对者虽仍有微词,但见皇帝态度坚决,且规模不大,仅为试验,便也不再强谏。
太仓刘家港,冬末春初,海风料峭。十艘新造的平底沙船整齐排列,船身坚固,桅杆高耸。船上满载着用油布、草席严密包裹的粮袋。水师调拨了数艘新式战船护航,船上配备了新铸的火炮和强弩。经验丰富的老舵工被重金礼聘,仔细研究着初步绘制的近海航线图。
启航之日,朱元璋虽未亲临,却派了心腹太监和工部官员现场督运。朱雄英在宫中听闻此事,兴奋不已:
「海运开始了!虽然只是小规模试验,但这是历史性的一步啊!老爷子真敢干!希望一切顺利!等数据出来,吓死那些老顽固!」
船队在祈祷和号角声中,缓缓驶离港口,沿着海岸线向北航行。航程并非一帆风顺。途中遭遇数次风浪,所幸船只坚固,舵手经验丰富,有惊无险。也曾发现疑似海盗船只的踪迹,但被护航水师强大的火力威慑吓退。航行耗时约二十余日,比同期河运快了近一倍!
当船队最终抵达直沽寨时,户部官员早已等候多时。他们迫不及待地登船查验。
结果令人惊喜!
十万石漕粮,实际损耗仅八百余石!损耗率不到百分之一!远低于河运平均一成五的损耗!且其中大部分损耗是装卸过程中的正常洒落和少量受潮,真正因风浪损失的微乎其微!
航行时间:二十二天!而同期从江南经运河运抵北平的漕粮,最快也需四十余日!
耗费方面:虽需支付船工、舵手高薪及水师护航费用,但省去了沿途无数闸坝的维护费、纤夫工钱、以及因延误、损耗带来的间接损失,总体算下来,竟与河运成本相差无几!
数日后。
数据摆在朱元璋御案前,这位见惯风浪的洪武大帝,眼中也闪过一丝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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