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钟鼓齐鸣,文武百官依序步入庄严肃穆的奉天殿。
今日的朝会,因皇太孙朱雄英的列席以及即将议及的“神机营”筹建事宜,平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
朱元璋高踞龙椅,目光如炬,扫视着丹陛下的群臣。
太子朱标立于御阶之侧,神色沉稳。
朱雄英则按制立于勋贵班列前端,虽略显稚嫩,但腰背挺直,目光坚定。
待常规政务奏报完毕,朱元璋缓缓开口,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今日,有一事,关乎我大明军队未来之战力,需与众卿商议。皇太孙朱雄英,近日于兵仗局颇有所得,于火器一道亦有新见。着其上前,陈奏‘神机营’筹建之策。”
“孙儿遵旨。”朱雄英深吸一口气,稳步出班,向御座行礼后,转身面向群臣。
他早有准备,将神机营的建制构想、选拔标准、训练大纲、以及未来与各卫所的协同关系,条理清晰、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此营乃“试验与教导”之师,旨在探索新战法,验证新装备,成果惠及全军,而非取代旧制。
话音刚落,文臣班列中便有一人出列,乃是都察院一位以恪守理学、言辞犀利着称的老御史。
他手持笏板,高声道:“陛下!臣有本奏!皇太孙殿下所奏,听似有理,然臣以为,此举有弊,不可不察!”
“讲。”朱元璋面无表情。
“殿下此举实乃劳民伤财!”老御史声音激昂,“倾国之资,穷究火铳、震天雷等奇技淫巧之物,与陛下重农恤民之本背道而驰!若天下工匠皆趋此道,何人务农?国力虚耗于此,臣恐非国家之福!”
紧接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勋臣也出列附和。
他乃是一位以弓马娴熟着称的开国老将:“陛下!老臣亦忧心忡忡!军中向来崇尚勇力,弓马骑射乃根本。若士卒皆恃火器之利,远距离放铳,何人还愿习近身搏杀之技?长此以往,武备废弛,将士胆气消磨,若遇短兵相接,何以御敌?此非动摇国本乎!”
又有一员兵部官员奏道:“陛下,此等火器威力巨大,若管理不善,流散民间,或被宵小所得,用以刺杀上官、祸乱京城,届时何以制之?安全之患,不可不防啊!”
这一连串的质疑,引经据典,扣着“国本”、“安防”的大帽子,气势汹汹。
朱标眉头微蹙,看向儿子,眼中带着鼓励与提醒。朱雄英心中早有预料,并不慌乱。
他从容不迫,先向御座一礼,而后转向质疑者,声音清朗却有力:
“诸位大人所虑,本王亦曾深思。然,请容本王一一陈情。”
“首论‘劳民伤财’。诸位大人忧国忧民,本王亦感同身受。然,于‘劳民伤财’之论,本王有一问:北元残骑岁岁叩边,劫掠我百姓,焚毁我庄田,致使边民流离,田地荒芜,此等损失,与研发利器之耗费,孰轻孰重?”
他目光扫过众臣,语气转为沉毅:“重农之本,首在安民。若无强兵利器守护国门,护佑黎庶,纵有万顷良田,亦不过是盗寇之粮仓!研发火器,铸造坚甲,正是为了以战止战,以杀止杀,为我大明百姓,打出一个可安心耕种的太平盛世!此乃以武护农,固本培元之长远大计,何来背离农本之说?”
“再论‘动摇国本’。弓马骑射,乃我军根基,本王从未言弃。然,时代在变,战法亦需革新。火器之利,在于延伸我军杀伤距离,形成火力优势。岂不闻‘一寸长,一寸强’?神机营之设,正是要探索如何将火器之利与传统武艺结合,打造步、骑、炮协同之新锐,乃强根固本之举,何来废弛之说?”
“末论‘安全之患’。利器在手,关键在于管控。神机营之器械,自铸造、储存、配发至操练,本王已拟定严格规程,专人专管,责任到人,辅以锦衣卫稽查。若因噎废食,惧利器而不用,岂非如持神兵而畏其锋,徒惹人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回御座:“况且,兵仗局近日试射,火绳枪齐射之威,震天雷面杀之效,诸位或有耳闻。此等利器,若用于北征漠北、靖清海疆,可大幅降低我军伤亡,加速克敌制胜!为一朝之损耗,而弃未来战场之优势,本王窃以为不可取!”
朱雄英这番话,既有道理,又结合了近期试射的实效,更隐隐点出了减少伤亡的仁政之心,顿时让一些中立官员暗自点头。
这时,曹国公李景隆出列表态:“陛下!臣以为,皇太孙殿下高瞻远瞩!火器乃大势所趋。昔日诸葛武侯制木牛流马,亦非为奇巧,乃为克敌制胜!神机营之设,正显我大明锐意进取之气魄!臣愿全力支持!”他这话说得漂亮,既捧了朱雄英,也显摆了自己知兵。
而另一侧,常茂、常升、常森三兄弟牢记姐姐告诫,虽面露关切,却始终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严格遵守着“静待天裁”的指令。
朱元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念头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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