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雄英于东宫接见徐增寿,为珍宝楼的惊人利润而欣喜,并深思财富背后的社会责任之时。
奉天殿内,檀香氤氲,却压不住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朱元璋高踞龙椅,目光如电,扫过丹陛之下垂首恭立的文武百官。
今日朝会,要议的并非寻常漕运刑名,而是关乎大明兵锋所向与未来百年军魂所系的根本大计!
两项议题,如同两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悬于殿中,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沉重了几分。
第一项,便是由太子朱标领衔奏请的“创设大明陆军讲武堂”之议。
朱标手持玉笏,立于丹陛之下,声音沉稳而清晰地阐述了讲武堂的构想:“夫治军之道,首在选将。然将才非天成,乃教习而成。今神机营扩编,新式火器日新月异,战术战法亦当随之革新。若仍循旧制,由将门家传或行伍搏杀而出,恐难适应未来之战阵。故儿臣愚见,当创设‘大明陆军讲武堂’,遴选军中骁勇忠贞、通晓文墨之基层校尉及勋贵子弟中有志于军事者,入堂受训。授以兵法谋略、新式火器操演、舆图测绘、土木工程乃至番语异文等科,定期考核,优者擢升。旨在系统培养忠于朝廷、通晓新式战法之职业军官,使我大明军官,皆出自‘天子门生’,则军心可固,战力可飚!此乃强军固本之百年大计,望父皇圣裁!”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创设专门学堂,系统培养军官?这可是前所未有之创举!
这意味着,未来的军队中高级将领,将可能不再仅仅依赖于世袭勋贵或行伍经验,而是要通过统一的、由朝廷控制的学堂培养选拔!
这无疑将深刻改变现有的军事权力结构。
文官队列中,反应各异。
一些有识之士,如兵部尚书、部分都督府文官,深知军官素质对军队战斗力的关键作用,对此议颇以为然,纷纷颔首称善。
但更多秉持传统“以文制武”理念的文官,尤其是都察院的一些御史,则面露忧色,认为此举恐使武人势力坐大,脱离文官监管,乃“重武轻文”之兆,不利于朝廷制衡。
当即有人出班,引经据典,奏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然“兵者凶器”,不可不防,若使武人自成体系,恐非国家之福,建议即便设堂,亦需由文臣充任祭酒、博士,严加督导云云。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以往在此类涉及军权的事务上必然争抢最凶的淮西勋贵集团,此次却一反常态!
凉国公蓝玉率先出列,声若洪钟:“陛下!太子殿下所奏,老臣以为乃高瞻远瞩之策!如今火器犀利,非匹夫之勇可驾驭。设立讲武堂,系统教授新式战法,正可使我大明王师如虎添翼!老臣麾下若有不成器的子侄,第一个送进去好生操练!若考核不及格,绝无脸面求官!” 言语间,竟是一副大公无私、全力支持的姿态。
开平王府常茂、常升、常森三兄弟也紧随其后,纷纷表示赞同:“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以往军中升迁,或多赖父辈余荫,或有幸进之嫌。若能有此讲武堂,立下规矩,凭本事晋升,方能人尽其才,使我大明军中,皆是能征善战之将,而非尸位素餐之辈!常家子弟,定当首批报考,凭真才实学挣取功名!”
其余如武定侯郭英、宋国公冯胜等勋贵,也大多附和。
这一幕,不仅让那些准备唱反调的文官措手不及,就连御座上的朱元璋,深邃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与了然。
「咦?蓝玉这帮老杀才,今日转性了?竟如此识大体,顾大局?竟舍得将子弟送进讲武堂,把将门传承的根子交到朝廷手里?」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标儿提出此议,虽是老成谋国,然触及兵权,这帮勋贵按理说就算不明着反对,也该讨价还价,多要些名额好处才是……如今却争先恐后表忠心?」
「莫非……又是英儿那小子……?」
朱元璋心思电转,立刻联想到了珍宝楼,以及新式纺车工坊即将给这些勋贵带来的滚滚财源。
有了这稳定且巨大的利益捆绑,似乎确实没必要在军官培养这块“虚名”上过于计较,反而支持朝廷建立更高效的军事体系,能更好地保障他们的商业利益和长远地位?
「定是如此!好小子!不知不觉间,竟把这帮骄兵悍将收拾得如此服帖!用利益捆绑,化解权力之争,此乃阳谋,高明!」
想通此节,朱元璋心中大畅,对孙子的手腕更是暗赞不已。
有了勋贵集团的鼎力支持,文官那边零星的反对声音便显得势单力薄。
朱标趁机再次申明,讲武堂虽培养军官,然章程制定、经费稽核、思想教化等环节,仍需兵部、都督府文官及翰林学士参与,并非武人独立王国,稍安了文官之心。
最终,朱元璋不再给文官们纠缠的机会,霍然起身,声如洪钟:“太子所奏,深合咱意!强军必先强将!设立大明陆军讲武堂之事,准奏!着兵部、五军都督府、翰林院即日筹办,拟定详细章程呈报!太子总揽,魏国公徐辉祖、凉国公蓝玉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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