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东暖阁内,祖孙三代正沉浸在巨款落定、宏图将展的喜悦与豪情之中,气氛融洽而热烈。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恭敬的通报声:“陛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殿外求见,禀报今日皇太孙殿下出行事宜。”
暖阁内的谈笑声稍稍收敛。
朱元璋脸上笑意未减,扬声道:“宣他进来。”
“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觐见!”
声音落下,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低着头,步履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快步走入暖阁。
他在御案前数步远处停下,躬身行礼:“臣蒋瓛,参见陛下,太子殿下,皇太孙殿下。”
自上次被朱元璋雷霆震怒、下达“若有差池提头来见”的死命令后,这些时日,蒋瓛可谓是度日如年,如履薄冰。
锦衣卫官所内,时常能听到他因属下办事稍有疏漏而发出的咆哮与斥责。
他深知,此次护卫差事,不仅关乎皇太孙安危,更直接系着他蒋瓛的身家性命和全族前程,由不得半点马虎。
今日护卫任务虽表面顺利完成,皇太孙已安全回宫,但他心中那根弦却丝毫未敢放松。
西侧茶楼那两名被控制的可疑人物,如同两根刺,扎在他心头。
「此事,报,还是不报?」
「若报,陛下正在兴头上,是否会嫌我多事,扰了兴致?甚至怪罪我防护仍有疏漏?」
「若不报……万一那两人真是关键线索,日后若出纰漏,知情不报之罪,足以让我万劫不复!」
一番激烈的内心权衡后,蒋瓛偷眼瞥见御案后祖孙三人脸上尚未褪去的笑意,尤其是皇太孙殿下那从容自信的神态,心中稍定。
「陛下此刻心情甚佳,且殿下安然无恙,此时禀报,或能显出我尽心履职,力求万全,而非办事不力。」
「更何况,若能借此线索顺藤摸瓜,破了上次盯梢的案子,岂不是大功一件?亦可稍稍分担此前办事不力的压力……」
想到此,他下定决心,恭敬开口道:“启奏陛下,太子殿下,皇太孙殿下。今日皇太孙殿下驾临珍宝楼,一应护卫事宜已毕,殿下已安然回宫。沿途及珍宝楼周边,臣已布下天罗地网,明哨暗探共计三百余人,幸赖陛下洪福,未有异动。”
朱元璋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嗯,此事你办得不错,咱知道了。”语气颇为温和。
蒋瓛心中稍安,但话锋一转,继续禀报,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然,为确保万无一失,臣之属下在殿下仪仗抵达珍宝楼前,于西侧茶楼发现两名形迹可疑者,似在窥探。为防万一,臣已下令按预案将其控制,并未惊动太孙殿下。目前正在核查其身份背景。特此禀报陛下圣裁。”
此言一出,暖阁内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凝。
朱元璋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并未立刻发作。
朱标脸上的轻松之色则迅速褪去,眉头微蹙,眼中流露出担忧,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儿子朱雄英。
朱雄英心中亦是微微一动。
「西侧茶楼……看来对方并未死心,只是此次蒋瓛布置周密,他们难以靠近,只能在外围远观。」
「皇爷爷此刻心情正好,蒋瓛选择此时禀报,倒是聪明。既显尽职,又冲淡了可能带来的责罚。」
朱元璋听着孙儿的心声,沉默片刻,目光锐利地看向蒋瓛,声音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人控制住了?身份可曾查明?”
蒋瓛连忙躬身:“回陛下,人已控制,正在严加讯问核查其身份来历,尚未有明确结果。因其形迹可疑,为确保殿下安全,臣才下令先行控制。”
“嗯。”朱元璋鼻腔里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手指停止了敲击。
他心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
「咱刚夸他办得不错,转头就报来这事……是确实尽职,还是想借此表功,冲淡前过?」
「西侧茶楼……离珍宝楼尚有距离。看来,咱的刀亮出来,还是有些效果的,这些宵小只敢远远窥视,不敢近前。」
「但终究是隐患!一而再,再而三,真当咱老了,提不动刀了?!」
想到此,他眼中寒光一闪,但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赞许:“蒋瓛,此事你处置得尚可。谨慎些总是好的。皇太孙安危,重于泰山,宁可错抓,不可错放。”
蒋瓛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连忙躬身:“臣谨遵陛下教诲!此乃臣分内之职,不敢有丝毫懈怠!”
朱元璋点点头,话锋陡然转厉,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意:“给咱继续严加核查!咱不管他们是什么来路,背后站着谁!给咱挖地三尺地查!顺藤摸瓜,一查到底!但凡有丝毫线索,立即报于咱知!咱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一而再地把爪子伸到咱的眼皮子底下!”
“是!臣遵旨!必竭尽全力,揪出幕后主使!”蒋瓛轰然应诺,背后却已惊出一身冷汗。陛下虽未直接斥责,但那话语中的杀意,比直接的怒骂更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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