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后厨的气氛有些微妙。
老王回来了,虽然脸色还有些虚弱,但精神头却比以前好了不少。他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山东小曲,一边麻利地处理着食材,时不时还跟旁边的厨师开个玩笑。一场来势汹汹的怪病,像一场噩梦,醒来后便了无痕迹,仿佛从未发生过。
但林风知道,那不是梦。
他依旧沉默地待在洗碗池前,但心境已截然不同。他不再感到麻木和压抑,一种全新的、隐秘的力量感在他体内悄然滋生。他时不时会瞥一眼老王,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自豪和激动。他救了一个人,用一种超出常理认知的方式。
然而,有一个人,并没有被这表面的平静所迷惑。
下午两点,后厨的午高峰刚过,陈老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声呵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在后厨里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精神焕发的老王身上。
他走了过去,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紧张地看着。
“老王,身体怎么样了?”陈老板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托老板的福,好利索了!”老王直起腰,笑着回答,“就是做了个怪梦,出了一身大汗,现在浑身是劲。”
“哦?怪梦?”陈老板的眉毛挑了一下,“梦到什么了?”
“嗨,瞎梦,梦见掉水里了,不过后来有红光救了我,就醒了。”老王大大咧咧地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陈老板听完,沉默了。他的眼神在老王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角落里的林风。
那一刻,林风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陈老板的眼神太复杂了。那里面有审视,有怀疑,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林风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情绪——一种混杂着恐惧和期待的矛盾神情。
他知道了。
林风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他不知道陈老板是怎么知道的,但他确信,老板怀疑到了自己头上。
“小林,”陈老板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后厨每个人的耳朵里,“你过来一下。”
林风的心猛地一沉。他关掉水龙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跟着陈老板走出了后厨,来到了前堂无人的角落。
下午的料理店没有客人,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阳光从玻璃门外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驱散不了空气中那股凝重的气氛。
陈老板没有说话,只是从柜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实的白色信封,递到了林风面前。
林风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陈老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林风迟疑地伸出手,接过了信封。信封很厚,入手沉甸甸的,他能感觉到里面是一叠纸币。
“老王的医药费,还有这几天的误工费,我算过了,一共这么多。”陈老板指了指信封,“剩下的,是你的。”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是整整三十万日元。
这笔钱,相当于他不吃不喝洗几个月碗的收入。
“老板,这……这太多了,我不能要。”林风有些慌乱,他想把信封推回去。
陈老板却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他向前一步,凑近了林风,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几乎是耳语的音量问道:
“小林,你懂这个?”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风,那眼神里的恐惧和期待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压力,几乎让林风喘不过气来。
恐惧,是因为他触碰到了某种他无法理解、却又真实存在的力量。期待,则是因为他看到了解决某种麻烦的希望。
林风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后果难料。他会被当成怪物,还是被当成可以利用的工具?但他也不能否认,因为那三十万日元,和陈老板的眼神,都说明了一切。
他选择了沉默,只是低着头,攥紧了手里的信封。
他的沉默,在陈老板看来,就是默认。
陈老板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再次凑近,声音压得更低了:“昨晚,诊所的护士说,老王半夜突然退烧,出了一身透汗,跟换了个人一样。今天早上我去看他,他跟我说了那个梦……红光……”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小林,我知道你是个老实孩子。我不会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问你,你……还能不能做到?”
林风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陈老板。
陈老板的眼神里,恐惧已经褪去,只剩下强烈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期待。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我的店里……不干净。”陈老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最近,后厨总丢东西。不是钱,是生肉。每天晚上收工前清点好的肉,第二天早上总会少一些。我装了监控,什么都没拍到。我请过神社的人来祈福,也找过教堂的人来祈祷,都没用。”
他死死地盯着林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这个信封里的钱,只是个开始。我每个月,可以给你这个数的……顾问费。”
顾问。
林风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明白了。陈老板不是要揭发他,也不是要害他。他是想“购买”他的能力。用金钱,来换取一个安宁的生意环境。
从一个任人差遣的洗碗工,到一个能解决“不干净”问题的“顾问”,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转动声。
他看着手里的信封,又看了看陈老板那张写满恳求和精明的脸。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不仅是一笔巨款,更是他在这片异国土地上,从一个只能被动承受的蝼蚁,第一次拥有了可以和别人交易的“价值”。
他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只是默默地、用力地,点了点头。
陈老板看到他的动作,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林风的肩膀,眼神复杂地说:“今晚打烊后,你留下来。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他转身走回了办公室,留下林风一个人,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汗,那三十万日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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