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京都的夜晚也来得更早了。事务所的电话在一个傍晚响起，打破了宁静。电话那头，是警视厅的一位老熟人，佐藤警官。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与焦虑。
“林大师，出事了。东野公园，那个‘裂口女’的传闻，成真了。”
“裂口女”，一个流传甚广的都市怪谈。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在夜路上拦住孩子，问：“我漂亮吗？”无论对方如何回答，都会迎来恐怖的下场。过去，这只是用来吓唬小孩的故事，但现在，它已经不再是故事。
“已经有五个孩子了，”佐藤警官的声音沉了下去，“他们没有受到物理伤害，但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回家后高烧不退，胡言乱语，嘴里一直念叨着‘嘴巴’、‘剪刀’。我们封锁了公园，但那东西……就像空气一样，防不胜防。”
挂掉电话，我、橘遥和枫立刻动身。
夜幕下的东野公园，已经被警戒线隔开，气氛萧瑟而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恐惧与怨恨的能量，但和之前遇到的任何灵体都不同，它很“薄”，像一层劣质的贴纸，粘贴在现实世界的表面。
“信息残留。”橘遥在我身边轻声说道，她的“灵视”正在高速运转，“但这次的‘信息源’非常庞杂，像是由无数细小的、相同的恐惧情绪汇聚而成的。”
我点了点头，闭上眼，将自己的灵力扩散出去。我“看”到了，在公园的滑梯旁，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正在缓缓凝聚。她穿着长风衣，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身形在路灯下拉得细长而扭曲。
就在这时，一个晚归的、背着书包的小男孩，正小心翼翼地沿着公园边缘的小路快步走过。
那“裂口女”的身影，猛地一顿，转向了小男孩！
“小朋友——”
一个尖锐、扭曲，仿佛用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声音响起。
“我……漂亮吗？”
小男孩吓得浑身一僵，脸色惨白，腿肚子都在打颤。
就在那“裂口女”要走向小男孩的瞬间，一道白影闪过！
枫！
她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完成了实体化，挡在了小男孩的身前。她那凝实的身体，在夜色中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屏障。
“不准……欺负他！”枫的声音清脆而有力。
“裂口女”似乎没料到会有人插手，她歪了歪头，口罩下的阴影里，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她猛地抬起手，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的剪刀，朝着枫的面门，狠狠地剪了过来！
然而，枫不闪不避。她只是伸出双臂，交叉护在脸前。
“铛！”
剪刀与枫的手臂碰撞，发出的却不是血肉之声，而是如同金属撞击的脆响！那“裂口女”的攻击，竟无法伤及枫分毫！
我立刻明白了。这个“裂口女”，只是一个由“信息”构成的投影。她的力量，来源于相信这个传说的人的恐惧。而枫，是经过“养魂玉”温养、拥有真实灵魂本质的灵体，她的存在层次，远高于这种虚假的投影。
“林一辰，有发现！”橘遥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她正躲在不远处，用手机飞快地查看着什么，“我找到了！三天前，一个叫‘都市怪谈研究会’的账号，在一个短视频平台上发布了一条关于‘裂口女’的变装视频。视频的特效做得极其逼真，配乐恐怖，在短短两天内，播放量突破了千万！评论区里，全是‘好吓人’、‘晚上不敢出门’、‘感觉她就在我身后’的留言！”
“就是这个！”橘遥的声音里带着确定，“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都市传说了。这是一个被网络流量和集体恐惧放大、催生出来的‘数字怨灵’！它没有实体，没有核心，它的‘本体’，就是那段视频，以及附着在上面的、数百万人的恐惧情绪！”
数字怨灵！
这个词，让我瞬间打通了所有关节。
原来如此。这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鬼”，而是一种全新的、诞生于信息时代的“怪物”。
“既然它的‘本体’是信息，那我们就切断它的传播源！”我立刻做出了决断，“橘遥，用你的学生身份，联系平台方，以‘传播不良信息，造成严重社会恐慌’为由，要求他们立刻下架视频！这是‘釜底抽薪’！”
“明白！”
“枫，”我高喝一声，“不要攻击她，用你的灵力场，将她禁锢在这里，在她消失之前，不要让她再去吓唬任何人！”
“是，主人！”
枫的身上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球形结界，将那个不断发出嘶吼、疯狂挥舞剪刀的“裂口女”牢牢地困在其中。
而我，则迅速抽出一张符箓。这一次，我画的，是改良版的“断源符”。
我将灵力注入其中，符箓无火自燃。一缕看不见的波纹，以我为中心，瞬间扩散至整个公园。这个波纹，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屏蔽”。它像一张巨大的防火墙，暂时阻断了这个区域与外界的“信息共振”。
就在此时，橘遥那边的电话显然起了作用。公园里那股原本就稀薄的能量场，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信号被干扰的电视屏幕。
结界中，那个“裂口女”的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她像一个信号不良的影像，疯狂地闪烁、扭曲，最终，在一阵刺耳的静电噪音中，彻底消散在了空气里。
公园，恢复了宁静。
枫解除了实体化，有些虚弱地靠在我身上。那个受惊的小男孩，早已被佐藤警官接走。
我们站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心中却毫无轻松之感。
“我们赢了吗？”枫小声问。
“赢了，也只是暂时的。”我看着远处城市的璀璨灯火，缓缓说道，“只要网络还在，只要人们还在制造和传播恐惧，这样的‘数字怨灵’，就永远不会消失。”
这是一个全新的战场。我们的敌人，不再仅仅是游荡在古宅旧地的怨魂，还有诞生于数据洪流中的、由人心恐惧所喂养的怪物。
而我们“万事可解”事务所的战争，才刚刚进入一个全新的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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