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纺织厂灯火通明。
中班工人们正在忙碌,缝纫机的哒哒声、熨烫机的蒸汽声、质检员的低语声,混合成车间特有的交响。蔡金妮在流水线末端,借着明亮的灯光仔细检查每一件成衣。她的动作很快,但很仔细——线头、针脚、扣眼,任何细微的瑕疵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旁边的小陈打了个哈欠:“金妮姐,你不累吗?我都快睁不开眼了。”
“累了就去洗把脸。”蔡金妮没抬头,“这批货明天一早要装车,不能出错。”
“知道啦。”小陈伸了个懒腰,“对了,听说今晚安警官他们来护送咱们下班?几点啊?”
“九点半在厂门口集合。”蔡金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八点十分。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时间过得很慢。
车间另一端,王美和奚青柏正在跟技术员讨论一个缝纫参数的问题。第一批出口订单要求很高,每件衣服的针脚密度都有明确规定。
“这里需要调整。”奚青柏指着样衣,“针距太密了,费线不说,还影响弹性。”
王美点点头,转身对技术员说:“李师傅,把3号机的针距调到2.8毫米试试。”
“好嘞。”
三人站在机器旁,看着技术员调整。王美侧头看了眼奚青柏,他眉头微蹙,专注地盯着机器。灯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额角的汗珠和眼下的疲惫。他今天一整天都在车间里,午饭都是随便扒拉两口。
“你去歇会儿吧。”王美低声说,“这儿我看着。”
“不用。”奚青柏摇头,“这批货很重要,不能出岔子。”
正说着,车间主任老赵匆匆走过来:“奚厂长,派出所的安警官来了,在办公室等你。”
奚青柏一愣:“现在?我去看看。”
王美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安邦这时候来厂里,肯定不是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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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安邦正在纺织厂保卫科办公室。
老陈给他倒了杯茶:“安警官,晚上九点半,我们这边有五个老工人自愿帮忙。加上你,六个人,足够把中班女工都送到主路了。”
“好。”安邦接过茶,没喝,放在桌上,“路线再确认一遍:从厂门出来,走左边大路,绕开那条近路。虽然远一点,但路灯好,沿街店铺也多。”
“明白。”老陈点头,“已经跟女工们都说过了。”
安邦又看了看手表——八点十五分。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站起身:“我再去那条近路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在这儿准备。我很快回来。”
安邦走出办公室,正好遇见奚青柏。
“安警官,听说你找我?”
“奚厂长,”安邦压低声音,“今晚的专项行动,我需要你帮个忙。”
“你说。”
“九点半到十点半这个时间段,能不能让所有女工都在厂里多待一会儿?哪怕只是十分钟。”安邦的眼神很认真,“等人齐了一起走,不要分散。”
奚青柏立刻明白了:“有人盯上我们厂的女工?”
“还不确定,但以防万一。”安邦没多说,“另外,如果可能的话,让几个男工也一起护送。人多安全。”
“没问题。”奚青柏毫不犹豫,“我跟车间主任说,今晚中班推迟十分钟下班。男工那边,我亲自安排。”
“谢谢。”安邦松了口气。
“应该的。”奚青柏拍拍他的肩,“你们保护老百姓,我们配合是应该的。”
两人又简单交流了几句,安邦匆匆离开。奚青柏站在走廊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转身回到车间,找到王美,把安邦的请求说了。
“推迟下班?”王美想了想,“没问题,我跟质检组说一声。不过……安邦这么紧张,是不是……”
“他肯定有他的理由。”奚青柏说,“我们照做就是。”
王美点点头,心里那股不安又强烈了些。她想起中午蔡金妮说的话,想起刘峥最近的那些传闻……
她摇摇头,把这些念头甩开。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工作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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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半,那条近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孟行舟蹲在铁路桥洞旁边的灌木丛里,已经蹲了快一个小时。魏伟教过他追踪和潜伏的技巧:选背光的位置,保持静止,注意呼吸。少年做得很到位——他把自己完全藏在阴影里,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在等。
下午放学时看到刘峥在厂区附近转悠,虽然只是一瞥,但他确定那就是刘峥。而且刘峥当时的神情很古怪,不像是路过,倒像是在……踩点。
孟行舟不知道刘峥具体要做什么,但他记得魏伟的话:“有些人,受了打击会走极端。刘峥现在家破人亡,工作也不顺,很危险。”
所以今晚他来了。他想看看,刘峥会不会出现。
夜风很凉,吹得树叶沙沙响。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桥洞下的排水沟里,青蛙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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