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府会客厅的梁上悬着一盏鎏金宫灯。
镂空的缠枝莲纹间淌下暖黄光晕。
细细描摹着紫檀木案的天然纹理。
将案面衬得愈发温润。
青瓷酒壶斜斜倚着羊脂玉杯。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壶嘴溢出三两点。
在案上晕开浅浅酒痕。
氤氲的酒香混着厅角香炉里的檀香。
缠缠绵绵漫过整个厅堂,沁人心脾。
杨青端着玉杯,指腹反复摩挲着杯壁。
浮雕的缠枝莲纹凹凸有致。
指尖的薄茧与光滑的玉质相触。
生出细微的摩擦感。
他眼皮微抬,眼缝中透出的目光。
如淬了酒意的刀锋,在肖屹潇身上来回扫过。
这后生身着素色长衫,袖口沾着些许风尘。
料子也是寻常的杭绸,瞧着平平无奇。
可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同龄人少有的沉静。
倒不像是寻常奔走江湖的寒士。
肖屹潇喉结轻轻滚动。
咽下口中清冽的酒液,心里却在暗自嘀咕。
眼前这位便是江湖排名十四的大醉侠杨青吧?
传闻他醉剑通神,饮得越醉,剑招越奇。
今日有此机缘相见,不知能否一睹风采?
他端坐椅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叩击的节奏竟与杨青饮酒的频次。
隐隐相合。
感受到那道带着审视的目光。
肖屹潇并未刻意回避。
反而借着举杯饮酒的动作。
用余光飞快瞥了眼杨青腰间。
那只褐色酒葫芦上用狂草刻着“醉里挑灯”四字。
墨色淋漓,笔力遒劲。
想必便是大醉侠行走江湖的信物。
“不知胡公子此番是为哪位世家子弟引路?”
杨青忽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嘴角滑落,滴在青衫衣襟上。
晕开一小片湿痕,他却毫不在意。
抬手随意抹了把,声音带着酒后的爽朗。
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
肖屹潇缓缓放下酒杯,脊背挺得笔直。
如崖间迎风而立的青松。
他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淡笑。
眼神澄澈而坚定,语气不卑不亢:
“前辈抬举了。晚辈不过是江湖漂泊的无名小卒。”
“既无世家背景,也无显赫声名。
实在当不起‘世家子弟’的称呼。”
“好一个不卑不亢的后生!”
杨青闻言拍案大笑,掌心的酒渍溅落在案上。
与先前的酒痕相融,他却浑然不觉。
又拎起青瓷酒壶,咕咚一声给自己满上。
酒液险些溢出杯口,“早听闻你诗词功底了得。
今日恰逢良辰美酒,不如以我这杯中酒为题。
吟上一首?”
肖屹潇眼中精光一闪,忽然朗声大笑。
笑声爽朗如松涛穿林,震得案上茶盏微微晃动。
他探身抄起案上的酒壶,拇指按住壶口轻轻一旋。
手腕翻转间,仰头便灌了一大口。
酒液入喉,只觉清甜寡淡。
约莫只及后世啤酒的度数。
比起他在华门国耗费一年心血研制出的53度国酒。
简直如同白水。
他心中暗笑:这世间的酒。
果然还是少了些烈劲,喝着实在不过瘾。
放下酒壶的瞬间,肖屹潇猛地起身。
反手抽出腰间佩剑。
剑鞘与剑身摩擦,发出清越如泉鸣的脆响。
划破了厅堂的宁静。
他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柳絮般轻盈。
掠至厅外庭院,素色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衣袂翻飞间,自有一番洒脱不羁。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
朗吟声穿透庭院,带着吞吐天地的豪气。
肖屹潇手腕一抖,剑光乍起,如寒星坠地。
他将领悟的太极剑意融于剑招。
剑锋划过空气却不见半点风声。
唯有缕缕无形剑意弥漫开来。
时而如流水迂回,柔中带刚。
时而如高山挺拔,沉稳凌厉,刚柔并济。
变幻莫测。
他刻意收敛了所有修为,周身气息平淡如常人。
只将纯粹的剑意发挥到极致。
要的便是这份“无招胜有招”的境界。
庭院中原本静止的梧桐叶忽然无风自动。
纷纷扬扬围绕着他旋转。
叶片与剑锋擦过,却未损伤分毫。
反而如蝶翼蹁跹,与灵动的剑光交织。
构成一幅绝美画面。
厅外廊下的黄燕仪瞳孔骤缩。
玉手不自觉攥紧了裙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本是军中出身,修为不俗。
可此刻竟丝毫感知不到肖屹潇身上的内力波动。
可那剑法精妙绝伦,剑意更是霸道无匹。
直让她心头震颤:“毫无修为,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剑法与剑意?
这等境界,怕是军中最顶尖的将领也未必能及!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杨青倚在门框上,原本带着几分戏谑的神色。
渐渐凝重,眉峰微微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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