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完不成任务被革职,家族怪罪下来,他吃罪不起;若是换个有“上进心”的酷吏来接任,对这望山县的百姓和现有的两大家族,都绝非好事。
“唉……”马广林颓然坐倒在太师椅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他贪财,但尚有底线,从未想过将治下百姓逼上绝路。
可如今,朝廷的刀子已经架到了脖子上。
思前想后,他猛地站起身,脸上闪过一丝决绝。此事,已非他一人能扛,必须拉上地头蛇。
“来人!”他朝门外喊道,“速去请县丞萧大人,典史王大人过府一叙,就说……有要事相商!”
县衙后堂的书房内,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然而,与之前独自面对时的气急败坏不同,此刻的马广林马县令,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悠闲的神情。
压力,已经成功转移了。
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茶盏盖碗,看着下首眉头紧锁的县丞萧平与典史王权。
这二人,既是他的下属,更是这望山县真正的地头蛇,萧、王两家的代表人物。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骤然加码至百分之十的春税意味着什么。
萧平心中早已盘算开来。望山县辖九村,人口不过三千,土地贫瘠。
前两年风调雨顺,全县税收折合成银两,也不过三千两上下,这其中大半还是他们两家看在马县令“董事”的份上,代为垫付或直接缴纳的。
如今税额翻倍,意味着要在青黄不接的春季,凭空多掏出三千两银子!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今日能垫一次,明日呢?秋税若依旧如此,难道要永远垫下去?这无异于一个无底洞。
可若是不垫……萧平与王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他们能在望山县呼风唤雨,靠的是朝廷默许的秩序。
一旦公然对抗税令,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县衙这几十个捕快,而是郡城乃至州府的铁甲大军。
届时,家族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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