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正院里,沈琉璃睡得并不安稳,连日来的心力交瘁和心底那个疯狂滋长的念头,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小荷在外间榻上,也因为担忧和寒冷,睡得极浅。
突然,一阵极其尖锐的金铁交鸣声和隐约的呼喝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猛地打破了王府夜的寂静!
“有刺客!”
“保护王爷!”
“在那边!别让他跑了!”
混乱的声响由远及近,似乎就在主院附近爆发开来。刀剑碰撞的刺耳声音、侍卫急促的脚步声、受伤者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恐怖氛围。
沈琉璃和小荷几乎同时被惊醒。
“小姐!”小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外面……外面好像打起来了!”
沈琉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她猛地坐起身,侧耳倾听。厮杀的动静似乎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利刃划破空气的尖啸。
是冲着萧绝来的?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薄薄的被角,指节泛白。虽然对他早已心死,但这种直面的血腥和危险,依旧让她感到本能的恐惧。
“把门闩好!”她压低声音对小荷说道,自己也迅速下床,和小荷一起,用尽力气将房间里那张不算沉重的桌子推到门后抵住。做完这一切,主仆二人紧紧靠在一起,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脏狂跳,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胸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时刻——
“砰!!”
她们院子的那扇本就不算结实的木门,竟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了!抵在门后的桌子被巨大的力量撞得移开了几寸。
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蒙着面,但明显受了伤、动作踉跄的身影,如同无头苍蝇般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他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脚下的地面。他手中还握着一把滴血的钢刀,一双因为受伤和恐慌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疯狂地扫视着,似乎在寻找藏身之处或者人质。
他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离他最近、吓得呆若木鸡的小荷!
那刺客显然已经杀红了眼,或者说急于找个人质脱身,看到小荷,想也没想,举起钢刀就朝着她狠狠劈砍过去!刀锋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啊——!”小荷看着那迎面劈来的利刃,大脑一片空白,连躲闪都忘了,只能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闭目等死。
电光火石之间!
沈琉璃甚至来不及思考!一种保护身边人的本能,或者说是一种深植于骨子里的、对唯一亲近之人的维护,让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猛地向前一扑,用尽全身力气将吓傻了的小荷狠狠推向旁边的角落!
而她自己,因为用力过猛,收势不及,左臂外侧,正好迎上了那刺客因为被推搡而轨迹偏转、却依旧带着凌厉之势划下的刀锋!
“嗤——!”
一声轻响,是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
沈琉璃只觉得左臂一阵冰凉,随即是火辣辣的剧痛传来!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浸湿了她单薄的寝衣袖子,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小姐!”被推开的小荷摔在地上,一抬头就看到沈琉璃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和迅速扩大的血色,吓得魂飞魄散,哭喊出声。
那刺客见一击未能毙命,还想再补一刀,然而,已经晚了。
“嗖!嗖!”
几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中了刺客的腿部和持刀的手臂!刺客惨叫一声,钢刀“哐当”落地。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涌入小院。火把的光芒瞬间将这不大的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萧绝一身玄色劲装,手提还在滴血的长剑,周身散发着浓重得化不开的煞气和血腥味,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大步走了进来。他的亲卫们训练有素地迅速控制住受伤的刺客,检查四周,动作干净利落,显然已经解决了外面的主要威胁。
萧绝的目光如同鹰隼,第一时间扫过整个院落,确认是否还有漏网之鱼,是否有其他安全隐患。他的眼神冷冽、专注,带着战后未散的杀意,却唯独……没有落在那个因为他闯入而受惊、因为他王府的混乱而受伤的人身上。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地上那个被他亲卫制住的刺客,仿佛那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的目光,最终,像是例行公事般,扫过了蜷缩在角落哭泣的小荷,然后,落在了站在屋子中央,用手紧紧捂着不断流血的手臂,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苍白如纸的沈琉璃身上。
她的寝衣袖子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顺着她的指缝不断渗出,滴落在地上,在她脚边汇聚成了一小滩刺目的鲜红。她的身体因为疼痛和惊吓而微微颤抖,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后怕和茫然。
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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