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院门被侍卫从外面轰然合拢,落锁的声音如同最终的丧钟,在死寂的院落里空洞地回响。冬日的寒风失去了最后的阻碍,肆无忌惮地灌满这方小小的天地,卷起地上被践踏的绣帕碎片和搜查时留下的狼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小荷瘫坐在地上,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委屈终于爆发,失声痛哭,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哭声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凄惶无助。
沈琉璃却依旧站在原地,维持着萧绝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寒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她脸上没有任何被冤枉的愤怒,没有濒临绝境的恐惧,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悲伤都找不到。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失去了所有温度的玉雕,望着那扇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她最后一丝幻想的院门。
脑海里,是萧绝离去时那决绝冰冷的背影,是他那句如同淬毒冰锥般的话语——“你的心肠,和你的身份一样,令人不齿!”
令人不齿……
呵。
一股极其荒诞、极其冰凉的嘲讽感,如同深井中泛起的泡沫,缓缓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瞬间弥漫了四肢百骸。
她竟然……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不是解脱的笑,而是一种混合着无尽悲凉、彻底心死和某种奇异释然的,冰冷的、无声的笑。
嘴角极浅、极缓地向上牵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眼神却比这数九寒天更冷。
真好。
萧绝。
你在最后时刻,用你最擅长的、毫不讲理的偏执和厌恶,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不,是斩断了我对你,那最后一点连我自己都未曾深刻察觉的、可笑至极的、微弱的牵连。
你连最后一点,让我对你或许曾有过片刻迟疑、或许曾有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而感到内疚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做得如此决绝,如此彻底。
你将“不信任”这三个字,践行到了极致,作为送我“上路”的最好饯行礼。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曾经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而悸动、而期待、而痛苦。此刻,却一片死寂。不再有委屈的酸楚,不再有不甘的刺痛,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冰冷的麻木。
原来,当失望累积到顶点,当所有的期待都被碾磨成灰,当连恨都觉得是浪费力气的时候,心,是真的可以死的。
她对他,那最后一丝隐藏在绝望冰层下的、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关于“他是不是也并非完全看不到我?”的怀疑,关于“他偶尔的‘好’或许有万分之一可能是真的”的侥幸……在这一刻,被他自己亲手,干净利落地,彻底斩断了。
再无残念。
再无挂碍。
这王府,这男人,这“王妃”的身份,于她而言,已经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令人作呕的噩梦。
而如今,梦该醒了。
她慢慢转过身,不再看那扇门,步履平稳地走回那个被翻得乱七八糟、更加冰冷刺骨的房间。
小荷还在哭泣,看到她进来,哽咽着唤道:“小姐……”
沈琉璃走到她身边,没有安慰,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别哭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平静,“眼泪,改变不了任何事。”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高墙切割的四四方方的、灰蒙蒙的天空。萧绝应该已经准备离京了吧?去进行他那所谓的巡查军务。
而她,被囚禁在这冰冷的牢笼里,等待着他归来后的“处置”。
处置?
沈琉璃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锐利的光芒。
她不会等他的处置。
永远不会。
她从怀中,摸出那个贴身藏着的、属于“云娘”的油纸包,紧紧攥在手里。那粗糙的触感,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感受到的、真实的温度。
又从贴身的腰带里,摸出那几块所剩无几、却重若千钧的碎银子。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个不起眼的、藏着假死药药材的小包裹上。
所有的筹码,都已握在手中。
所有的退路,都已断绝。
剩下的,只有一条路——向前,冲破这牢笼!
萧绝的不信任,林侧妃的毒计,这冰冷的禁足……所有的一切,不再是压垮她的巨石,反而成了推动她走向最终决断的、最后的助力。
她不再有任何犹豫,不再有任何……哪怕一丝一毫的,对于毁灭“镇北王妃沈琉璃”这个身份可能带来的、微不足道的惋惜。
毁灭吧。
连同这令人窒息的过去,一起焚毁!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被禁锢的天空,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澈、冰冷和坚定。
仿佛一个即将踏上征途的战士,卸下了所有不必要的负重,轻装上阵。
只待夜色降临。
只待那焚尽一切的……烈火!
---
下章预告: 绝境之中,心死之后!沈琉璃将如何执行这背水一战的逃亡计划?假死药能否让她瞒天过海?那场决定命运的大火,能否照亮她的新生之路?
喜欢碎镜难圆:将军的追妻火葬场请大家收藏:(www.2yq.org)碎镜难圆:将军的追妻火葬场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