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咙里,还残留着一点“嗬……嗬……”的、拉风箱般破碎的余响,但很快就微弱下去,几不可闻。
嘴巴微微张着,暗红的血丝顺着嘴角、下颌,缓缓滑落,滴在脖颈,渗入身下粗糙的褥子。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望着上方,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不是昏迷。
是比昏迷更深的东西。
是意志的彻底溃散,是心神在极致打击下的彻底崩盘。身体或许还因为药物的作用残留着最后一点生机,但内里的那个“萧绝”,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即便在绝境中也咬牙硬撑的镇北王,已经被那轻飘飘的两个字,彻底击垮了,碾碎了,化为了一摊再也聚拢不起来的尘埃。
密室重归死寂。
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冰冷的死寂。
只有那盏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火苗跳跃着,将床上那具仿佛失去灵魂的躯壳和床边僵立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云无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手背上,还残留着几点温热的、属于他的血迹。她低垂着眼眸,看着那几点刺目的暗红,看着它们在自己素净的、指节分明的手背上,慢慢冷却,变得粘稠。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没有因为看到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吐血濒死而产生的任何医者之外的波澜。
只是那双眼眸,比之前更加幽深,更加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过后、吞噬了一切波澜的、最深的海底。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另一只手,用干净的袖口内衬,一点一点,擦去手背上的血迹。
擦得很仔细,很用力,直到皮肤微微发红,再也看不到一丝异色。
然后,她转过身,重新开始收拾那些器械,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手术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只是,在她俯身去捡掉落在床边地面上的一把小镊子时,那始终挺直的背脊,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僵硬了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
她捡起镊子,擦拭干净,放回托盘。
最后,她走到床边,再次探了探萧绝的鼻息和颈侧脉搏。
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脉搏跳动迟缓无力,但终究……还未断绝。
她收回手,静静地看着他死寂的脸,看了片刻。
然后,她吹熄了油灯。
黑暗彻底降临,吞噬了一切。
包括那口刺目的血,包括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也包括她自己心底,那无人得见的、冰冷死寂的深处,或许也曾泛起过的、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会承认的涟漪。
夜,还很长。
而有些崩溃,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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