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示屏蓝光闪了几下，最后彻底黑了。欢宝儿盯着那行“是”字还亮了一瞬，像眨了下眼，然后全灭。
她没动，手还悬在半空。
过了三秒，她把手收回，拍了拍袖子：“按都按了，再看也不会多长一朵花。”
她蹲下，把散在地上的文件一张张捡起来。纸边有些潮，她用包袱角擦了擦，整整齐齐叠好塞进最底层。那张人体连接图她单独拿出来，折成小方块，夹在桃木剑的剑鞘缝里。
“你们这些线啊，接得真丑。”她说，“脚心连电极，头顶插管子，比串糖葫芦还乱。”
她站起来，环顾一圈地下室。角落的铁皮箱还在，蜡烛只剩半截，香炉是拿米罐临时改的，歪着摆在箱盖上。她走过去，把最后一支红蜡烛插进去，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卷黄符纸。
“超度要用往生符。”她自言自语，“可我没带那么多，只能现画。”
她坐下来，两条腿盘着，包袱当桌子。朱砂笔有点干，她舔了舔笔尖，开始画。第一张画到一半，笔尖卡住。
“哎哟，这玩意儿比写作业还难。”
她干脆咬破手指，一滴血落在符纸上，墨色立刻活了，顺着笔画蔓延开来。她一张张画，每画完一张就念一句：“回家了，别怕。”
画到第十五张时，手指有点麻。
“以前师傅画符，一画就是一百张，还不带喘气。”她甩了甩手，“我这才哪到哪。”
她继续画，嘴里哼起道观里的小调，调子歪的，但节奏稳。画完三十六张，她把符纸整整齐齐码好，用一根红绳捆住。
“九宫阵得摆正。”她站起来，在地上用粉笔画格子，“坎位在北，离位在南……我可不能画错，不然阵法转反了，把魂送去火星就麻烦了。”
她拿着符纸一张张放，每放一张就跺一下脚，像是在踩实位置。放完最后一张，她把青玉佩放在中心。
“你当阵眼，别偷懒。”她拍了拍玉佩，“你是师傅给的，得好好干活。”
她又拆了两根电线，把外皮剥开，露出铜丝。拿粉笔头穿过去，串起九张符纸，挂在墙边，做成引魂幡。
“这幡不飘也没关系。”她说，“等会儿有风自然就动了。”
她检查了一遍供桌：红烛、香、米罐、罗盘、桃木剑。罗盘指针还在抖，她用手按了按，指针慢了下来。
“你也累了吧。”她说，“待会儿别乱指，听我口令。”
她走到金属舱前，抬头看显示屏。黑的，一点反应没有。
“你刚才让我接入第七号通道。”她指着屏幕，“现在我不接你，你得接我。”
她退后几步，蹲下摸那根通向地下的粗管子。接口处焦黑，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宝”字。
“这是我写的。”她笑了，“那时候手小，笔画都出格。”
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你们关了这么多年，也该松快松快了。”
她回到阵眼位置，盘腿坐下，把桃木剑横放在腿上。三十六张符纸围成圈，青玉佩在中间微微发烫。
“第一步，断电。”她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我已经确认过，主控开关在设备间外面那个配电箱，贴了封条。”
她收起手机，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小钳子：“师傅说，破封如破心，得干净利落。”
她起身走到门口，找到配电箱，封条上印着红字“禁止开启”。她二话不说，咔嚓剪断。
“我说不让开，就没得开。”她把封条揉成团，扔进角落，“现在我说开，它就得开。”
她拉开闸刀，整个地下室瞬间暗了一下，随即应急灯亮起，发出微弱绿光。
“省电模式？”她歪头看了看，“还挺节能。”
她走回法阵，重新坐下：“第二步，主控开关锁定。 done。”
她摸了摸怀里的人体连接图：“第三步，往生符准备完毕。”
她抬头看金属舱：“就差最后一步了。”
她闭上眼，开始默念《幽冥录》里的段落。不是从头到尾背，而是挑能用的念。念到“魂归无相，灵返太虚”时，青玉佩突然震了一下。
她睁开眼：“听见了？这是请你们出来的请柬。”
她拿起桃木剑，轻轻敲了三下地面。
咚、咚、咚。
声音不大，但在地下室里来回撞。
她等了几秒，没人回应。
“你们怕生？”她说，“我也怕生，第一次见师傅的时候，躲在树后面三天不敢出来。”
她把剑放回去：“可我现在不怕了。你们也不用怕。”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包糯米，抓一把撒在阵外。
“驱邪用的。”她说，“不是防你们，是防别的东西来捣乱。”
她又拿出一小瓶白酒，倒了一圈当界水。
“这酒五十块一瓶，别嫌弃。”她说，“总比矿泉水强。”
她做完这些，又检查了一遍香火。三支香烧到一半，烟笔直往上，没歪。
“好兆头。”她说，“说明你们愿意听。”
她盘好腿，双手放在膝盖上，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们被困了很久。”她说，“有人签了协议，有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拉进来。你们有的想走，有的已经忘了怎么走。”
她顿了顿：“但我记得。我记得怎么逃出来，所以我也知道怎么带你们出去。”
她抬头看金属舱：“我不是来驱你们的。我是来接你们的。”
她伸手摸了摸青玉佩，温度刚好。
“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成了。”她说，“断电完成，开关锁定，符咒齐备，阵法已成。”
她闭上眼，轻声说：“我现在要开始调息，等阳气稳定，就启动仪式。”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香烟缓缓上升。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玻璃管被碰了一下。
她没睁眼，嘴角微微翘起。
“等这么久。”她说，“你们也着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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