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声音刚落，欢宝儿就把桃木剑横在胸前。她没往后退，也没往前冲，只是把包袱往肩上提了提，脚尖轻轻点了下地。
罗盘在袋子里转得厉害，像是被人拿手摇了几圈。她伸手摸了一下，掌心一烫，赶紧缩回来。这地方不对劲，比菜市场杀鸡摊前的血水还冲脑子。
她低头看门槛，黑雾正从底下往外冒，贴着地面爬，像一群看不见的蚂蚁搬家。她从耳后抽出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个叉。纸往门前一贴，立刻“啪”一声弹起来，打着旋儿飞进屋里。
里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有人被砸中了脑袋。
欢宝儿咧嘴一笑，抬腿就跨进去。刚踩实，脚下砖块突然往下陷，整块翻了起来。她跳得快，落在旁边一根塌了一半的铁架子上，听见下面“咕嘟”冒泡的声音。
低头一看，坑里全是黑油，表面浮着头发和指甲盖，还有几根烧了一半的蜡烛头。
“哎哟，这谁家火锅底料掉这儿了？”她嘀咕，“还是十年陈的？”
她甩出三枚铜钱，分别钉住陷阱四角的松动地砖。铜钱落地时发出清脆响声，那股要把人往下吸的劲儿立马没了。她轻巧跃下，站稳后顺手把桃木剑插进砖缝，撬起一块碎石压住符纸，防止机关再启动。
走廊又窄又长，两边墙上贴满黄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走近一看，全是倒写的“冤”字，连笔都歪得像蚯蚓扭屁股。
走第一步，眼前一花，看见师傅躺在地上，手臂流血，喊她救他。
欢宝儿眨眨眼，掏出小铃铛摇了两下。“我师傅从来不戴帽子，你贴个竹笠算什么？”她说，“上次他淋雨都不打伞，说是接地气。”
幻象晃了晃，像电视信号不好，然后“啪”地碎了。
她继续往前走，罗盘拿在手里反着转。她把它按在墙上，指针猛地一抖，指向左边第三扇门。她点点头，抬脚踹开。
门后是个小房间，桌上摆着一堆空瓶子，瓶口封着红布，底下压着照片。又是她的，这次是她在公园给老奶奶算命，蹲在地上啃糖葫芦的样子。
“收藏还挺全。”她把照片塞进包袱，“下次见面得收版权费。”
她转身要走，忽然听见头顶“咔”的一声。抬头一看，天花板裂开一道缝，三条黑乎乎的锁链垂下来，末端绑着一团团头发，还在滴水。
锁链冲她脖子直奔而来。
她往旁边一滚，桃木剑顺势往上撩，砍断一条。发团烧起来，冒出一股焦味，像是烧塑料混了臭鸡蛋。
另外两条缠住她肩膀，她不慌，嘴里念：“离火焚秽！”剑尖爆出火星，顺着锁链烧回去。头发“滋啦”作响，很快化成灰渣。
她刚站起身，左右两扇暗门“轰”地打开。三个穿黑袍的人冲出来，手里拿着缠黑布的木杖，脸上蒙着符纸。
她没等他们围上来，甩手扔出两张黄纸。纸贴地滑行，像会自己走路，直接黏在三人鞋底。
他们脚步一沉，像是踩进了胶水桶，原地跺脚也拔不出来。
欢宝儿趁机一个箭步冲进尽头的大厅，跳上中间的高台。台子是石头做的，上面刻满倒符，中间插着一根木杖，黑气从杖底一圈圈往外散。
高台上站着一个人，穿黑色长袍，帽子压得很低。他抬起手，把帽檐推上去一点。
欢宝儿认出来了，这不是上次在夜市摆摊那个说自己能通灵的王半仙吗？当时他还骗老太太说她儿子会升官，结果人家儿子第二天就被单位开除了。
“你还记得我吧？”那人开口，声音沙哑，“你说我骗人，把我摊子掀了。”
“记得。”欢宝儿把桃木剑扛在肩上，“你还欠我五串糖葫芦的钱呢。”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站在祭坛中央，手扶木杖，“你知道这厂的地底下埋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欢宝儿从包袱里摸出一小包芝麻糖，剥开吃了两颗，“但我猜肯定不是金条。”
“这是二十年前塌方的地铁隧道。”他说，“死了十七个人，没人收尸，全埋在水泥里。这厂建在怨气最重的节点上，风水叫‘囚龙局’——活人进来走不出去，死人进来醒不过来。”
欢宝儿听完，把糖纸折好塞回口袋。“所以你们偷改企业大楼的风水脉，也是用这套？”
“聪明。”他冷笑，“但你不该追到这里。现在，你出不去了。”
话音刚落，他手一挥，四周墙壁上的黄纸全部飘起来，在空中旋转，形成一圈纸阵。每张纸上写的“冤”字开始渗出血丝，顺着空气往下滴。
欢宝儿把罗盘放在台面。指针疯狂转动，最后停在一个方向。她顺着看过去，角落里有个铁柜，门缝里透出微弱红光。
她不动声色，右手悄悄摸向包袱深处，掏出一把引踪粉。
“你以为就你会设局？”她忽然笑出声，“你这墙纸贴得太整齐了，一看就没自己贴过墙。我家楼下李阿姨贴瓷砖都比你有章法。”
那人脸色一沉，木杖重重杵地。地面震动，黑气涌出，凝成七八道人影，朝她扑来。
欢宝儿往后一跳，引踪粉撒向空中。粉末遇风即燃，炸出一片金星，把黑影照得原形毕露——全是穿着工装的骷髅，手里还抓着安全帽。
“原来是工地兄弟。”她挥剑扫出一道弧光，“抱歉啊，今天没带纸钱。”
她一边躲闪一边靠近铁柜。刚迈出两步，那人跃下祭坛，挡在她面前。
“你破不了这个局。”他说，“阵眼在这儿，钥匙在我手里。”
欢宝儿抬头看他，忽然伸手一指他身后：“那你背后的是谁？”
他本能回头。
她趁机绕过去，一脚踢开铁柜门。里面是个红色铁盒，盒上有把小锁，锁眼里插着半截铜钥匙。
她伸手要去拿。
那人怒吼一声，木杖横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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