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下的风像是突然被冻住了。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钉在狐妖侍卫身上,有妖众的獠牙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有修士的法袍被攥出褶皱,连最边缘处抱着剑鞘打盹的童子都惊得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没抖落的尘埃。
狐妖的胳膊还维持着抬到衣襟的姿势,关节发出“咔哒”轻响,像生了锈的合页。
那只手在衣襟里摸索的动作慢得揪心,指尖划过内衬的绒毛时,竟带起几星妖力溃散的火星——那是他残存的意识在与符咒对抗,可每一次挣扎都只让指节抖得更厉害,像是提着千斤铁锁在挪动。
终于,指尖触到了硬物。
不是预想中藏着的护身玉佩,也不是同伴临别时塞给他的桃花符,而是一方冰凉硌手的物件。
他缓缓将其掏出,动作机械得如同戏台上演傀儡戏的提线木偶,手腕垂落的瞬间,那巴掌大的账本“啪”地撞在噬魂链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账本封皮是暗褐色的,边缘磨得发亮,像是被摩挲了千百遍。
阳光斜斜扫过,能看见皮革表面嵌着细碎的银线,织成青丘特有的九尾纹,只是此刻那些纹路都被暗红色的污渍浸透,看着倒像是凝固的血。
最扎眼的是封面上的妖文,笔锋歪扭,收尾处却带着刻意的勾挑,像是写字人当时心里藏着鬼祟的念头。
“读。”
李断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进 冰湖,瞬间穿透了台下的窃窃私语。
狐妖的喉咙动了动,喉结上下滚了三滚,才挤出第一个字。
那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此乃……记录……冥界三处‘盗灵点’……”
话音未落,西侧妖众的队伍里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有只青面獠牙的小妖猛地往前冲了两步,被身旁的同伴死死按住,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嘴里嗬嗬作响,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那账本,像是见了索命的无常。
“百年来……‘贡献’……灵石共计……三万六千斛……”
狐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符咒在他体内翻涌,那些金色字符正啃噬着他的妖丹,逼他吐出所有藏着的话。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明明是空洞的眼窝,却偏偏在掠过东侧修士阵营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
那里站着个穿月白法衣的女修,鬓边别着朵风干的桃花,和他记忆里青丘桃树下递酒葫芦的身影渐渐重合。
“原来你说的永远,是到这一刻为止啊……”
这念头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他残存的意识里。
他的指尖猛地收紧,指甲掐进账本的封皮,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印。
可符咒的力量比这痛更甚,他只能继续念下去,声音依旧平板,却没人注意到他耳尖渗出的血珠。
“抽取……生魂……精魄……共计……九千八百缕……的……总账……”
“轰!”
这下轮到修士阵营炸开了锅。
有人手里的法剑“哐当”掉在地上,有人死死捂住嘴才没让惊呼冲出口,更有几个须发皆白的长老,手捻着胡须的动作骤然停住,指腹将胡须绞得变了形。
九千八百缕生魂,这数字背后是多少座荒村,多少片枯骨,光是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凉。
狐妖像是没听见台下的动静,他的头微微转向高台下最东侧的妖皇,那里被混沌界判官控制住的妖皇气得正咬着牙,可牙沿已被咬出一道牙痕,淡紫色的妖力在他周身盘旋,却又硬生生被压了回去,只让咬牙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妖皇陛下……吩咐……定期……销毁……但……属下……私心……留了底……以防……日后……”
最后几个字消散在风里,他的手彻底垂落,账本从掌心滑出,“啪嗒”掉在地上,散开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日期和数字,墨迹深处还能看见淡淡的指痕,像是记每一笔时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台下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响的议论。
“牛逼!这波‘自曝’带‘赃物’,简直是‘铁证如山,666!’”
有个穿粗布短打的年轻修士忍不住低呼,手里的符纸都被攥皱了,语气里又惊又叹,还带着点看大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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