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先生们”
神父的眉头自听完威尔森讲述的故事后就没有舒缓过，克里斯也没有任何表示，坐在他旁边的墨本托则是暗自叹了口气，已经猜到了神父想要说什么。
“这件事情可能需要圣骑士们介入，那只哈克角兽，从你们的描述来看，它不太正常。”
“再好不过了，神父，我们不希望有人会为了一头怪物丢掉性命。”
威尔森与几个猎人都表示赞同，虽然没法拿到素材了，但比起这些小事，还是人命重要，若是强行狩猎造成了人员伤亡，那得不偿失。
克里斯不由得偏过头看向墨本托，来自群山领的战士只是耸了耸肩，他固然对这个结果感到遗憾，但没有异议，这确实是最保险的做法。
这样便好。
克里斯最担心的其实是身边这个有过一些交情的朋友，群山领的人们重视荣耀，狩猎行为是其中极其重要的一环，如果一个来自群山的战士在狩猎的过程中受到了屈辱，他的想法定然是坚决的将这份痛苦返还回去。
墨本托固然是一个传统的群山领人，但他不傻，没有到为了这样的事情去豁出性命的程度，旅者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见过太多为了荣耀和虚名葬送姓名的人，这其中有骑士，法师，匠人，偶尔还会有赏金猎人，受命的侦探，或者义贼。
人当然要有一种精神上的存在来证明自己，支撑自己，但同样要看它是否值得，份量够不够你以生命为代价去守护。
“我还以为你会想着去跟圣骑士团一起。”
克里斯听着伊万，威尔森和神父的交谈，并没有参与其中的打算，与墨本托搭话
“没什么意思，圣骑士团比我们都更有经验，面对这种情况。”
墨本托乌黑的短发湿漉漉的，他从营火上拿下一块烤好的土豆，掰了一块丢进嘴里“这话应该问你，圣骑士团很靠谱，我还以为你会跟着去看看。”
“或许。”克里斯只是淡淡的回复一句，旁边的战士“嘁”了一声
“这一定是你的口头禅，枪客，你在回答绝大多数关于自己问题的时候，都会说这两个字。”
“或许”
墨本托看了眼旅者低垂的眼帘，摇了摇头“成吧，你打算在拉特鲁待多久？”
克里斯点了点手指头“再两个星期，有个学生，约好了把她教完。”
“这倒是出乎我所料。”
墨本托微微的睁大了眼睛“你居然会收学生？我还以为你怎么都会说自己不会什么东西，打死不收徒呢。”
克里斯笑着回了过去“事实上也确实不算学生，只是教一点儿基本的东西，以后怎么样，还得看有没有合适的法师去教她，但那些我就管不着了。”
战士给旅者竖了个大拇指，引的克里斯只能回去一个无奈的眼神，墨本托把剩下的一半土豆放下，拍了拍衣襟上残存的碎屑“我也估计要待一阵子，一起走一段时间吗？”
“你想去哪里？”
克里斯心里本能的有一股抵触情绪，他说不准这样的情绪从何而来，每一次有人跟他提出同行的要求时，旅者都会萌生出这股感觉，悠扬婉转，如同棉絮一样出现在语言的间隔中，把抗拒体现在吐出的每一个字句，不是直接的拒绝，在绝大多数时候，旅者喜欢引用各样的理由。
为什么自己每次都不能干脆一点呢。
“山。”
墨本托的发音铿锵有力，这个字掷地时当真有了它所代表的意思，如同镇山一样让旁人意识到它的重量，克里斯皱了一下眉头“我还没有想好......下一趟的目的地。”
“那有什么，我时间很多，你时间也很多，慢慢想都不迟。”
墨本托伸了个懒腰，将几片营火的光芒摇曳到旅者肩膀上“我们打铁的时候就有机会慢悠悠的想事情，手上的东西出世后，它会是什么样的，下一趟狩猎的对象择什么好，亦或者看上哪个姑娘，给她寻摸个什么礼物。你会锻造吗？你看上去很擅长跟机件打交道”
“或许。”
克里斯的两个字瞬间让墨本托的身子瘫了下来“成，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不是不太想跟我打交道？”
“那应该不是，先生。”
旅者淡淡的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在大多数人眼里，我会是个什么样的法师。”
“你是当真在意，还是因为什么事情？”
墨本托凑近了一点儿，放低了些声音，神父和猎人们还在聊着他们的事情，没人注意到这边的两个外地人。
“皆有，我的老师，我的教授，他有很多出色的学生，我是其中最不精于魔法的一个。”
克里斯很缓慢的说着，他脑海中想着之前，在他举行成人礼的那天。
“我小时候不喜欢魔法，很不喜欢，我崇拜我的父亲，他是整片大陆最好的构造工匠，我一直就想着，我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像他那样，能站在勋爵们身后，安静的看着自己的造物升入高空，被无数人们挥手至意的匠人。”
“你的父亲那么厉害。”
墨本托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本能的对一位出色的工匠产生尊敬，在眼前这位旅者的故乡，那位工匠将自己的智慧播撒于世，群山领人敬仰这样的人物。
“但也终究只是一捧土灰。”
克里斯摇了摇头，他闭上眼睛，在旁人不解的目光中站起身来“我去掩墙上看看。”
“哦哦，我也去。”
墨本托追了上去，但没有央求克里斯继续讲下去，他意识到这位朋友有什么不想说出来的事情，哪怕那些事再小，他也不应该强求别人讲出来。
雨没有停下的迹象，哨站与城市的联络正在变的困难，信使很难通过泥泞的道路抵达这里，如果再过一天，雨水仍然不打算停歇，神父等人就要冒雨出去，带着圣骑士团过来。
天空阴沉的可怕，这时候是下午两点，克里斯没闻到任何让人开心，亦或者难过的味道，无味的雨水将一切冲刷下去，待将时间掩在表皮的尘土刷净，事情也就都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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