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里诺门踏上游轮的甲板，才感觉到一股如释重负的解脱。
几个同学安然无恙，他们带着教会船只的幸存者安全脱困，那些敌人的小艇接近游轮后，很快就被法师们的攻击赶走了。
“快把幸存者送去医务室！”
现场有人在负责调度，阿塔里诺门这一行携带的伤员不可能被忽视掉，联邦的法师一见是这几个学生，先一步凑上来。
“这是教会的船员？”
“是的，前辈，他们状态不太乐观。”
“先一起送去医务室，别多说什么。”
“明白......”
阿塔里诺门跟同学一起送伤员去医务室诊断，敌人的飞艇已经距离很远了，游轮安全。
克里斯终于能够歇息下来，炮弹已经威胁不到游轮，甲板上仍然需要有一小部分法师撑起护盾，但不会是他。
轮班工作很快就被船长分配好，那位老先生是游轮上的最高领导者，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我要回客舱歇一会儿。”
洛兰希和莎莉娜都在下一班轮值，一共两个小时，她们也就是说现在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们要先去歇一下，今天够累的了。
安洁莉娜就在这一班，克里斯因此也没有走，他得陪着姐姐，之前也一直担当的观察者，并没有魔力上的太多消耗。吹吹风就能把精力恢复过来了。
姐姐原本想让他赶紧回船舱去休息，外面的气流很大，搞不好会引发紊乱反应，但说到底，弟弟离开自己的视线她也还是不放心，留在身边也好。
“联邦这下可算是炸开锅了。”
“物理意义上的？”
“都有。”
克里斯想起来，返航后还会有一次仪式，联邦当局要晋升新一批的维系骑士。
在这个节骨眼上，可谓是十分巧合。
“我总有一股预感。”
安洁莉娜没有说话，她也有这种预感，十分强烈，这些事情之间实在是太巧合了。
巧合到不自然。
“算了，对我来说，希望仪式能够顺利开始，然后轻松结束。”
“这次的航程应该是要取消掉，联邦现在属于动荡状态。”
是啊，动荡。
坠落的城市不会消失，它在视野的尽头被遮掩，但不代表从世界上消失，克里斯只是看不到了而已。
它的结局，它的惨状，那上面受难的人们，旅者只是看不见了而已。
“克里斯......”
“我在。”
安洁莉娜挨着她，望向远处，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漂浮的岛屿，没有来往的船只，也没有飞行的生物。
“仪式结束后，我们应该就得走了。”
克里斯大概清楚姐姐想要说什么，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你还要去西边吗？现在......”
很危险。
今天就已经发生了变故，克里斯知道自己再次旅行下去的潜在危险，这在西边会发生的更加普遍，更加突然。
“嗯。”
但他仍然不打算回去，至少在到达西边之前。
旅者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本该就这么随姐姐一起回家的，局势的动荡理应让他好好思考明白危险性，路途太远了，太长，天知道走在路上会碰上多么偶然的冲突。
“我.......嗯，也是呢。”
安洁莉娜装作轻松，但也仍然难以遮掩语气中的落寞。
“你决定好了嘛，要放弃就太可惜了。”
“我会很快的。”
克里斯握住姐姐的手，她的手跟自己不一样。虽然有薄薄的一层硬茧，但依然柔软，光洁，不像自己的粗糙，上面满是厚茧。
“不，我没那么啰嗦，克里斯。”
安洁莉娜给弟弟一个笑容，这是克里斯记忆中的那种笑容，温和，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一个可靠的姐姐，永远可以拜托的人。
“但，能跟姐姐说一下吗，我们已经五年没有好好谈过了，你走了这么久，都找到了什么？”
走了这么久。
是啊，他已经走了很久了，今年已经23岁，不是那个刚刚从奥秘院毕业的孩子了。
他要找什么呢？他能找什么呢？
“我其实不太在意父亲留下的手稿吧。”
“嗯。”
安洁莉娜知道的，她或许一直都知道。
没人在意那些东西，父亲自己都不在意，他只会在意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快快乐乐的生活。
“也看惯了路上的风景。”
“很正常。”
再美的风景也总会有让人看厌的那一天，旅途中的风尘更会加剧这一点。
“也不太想要邂逅很多很多的故事。”
“我明白的。”
他不是个喜欢事多的人，很多时候都会觉得麻烦，对塔吉莱特的态度是缘于此，对爱桑大抵也是缘于此。
克里斯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没有什么可说的，他进行旅行的理由貌似只有这些。
“不用强迫自己，克里斯。”
安洁莉娜攥紧他的手，冰凉的感觉从克里斯的手上传过来，他的身体状况从来都不是很好。
“很多时候其实都不需要一个明确的理由，仅仅只是你想而已。”
克里斯好像，确实仅仅只是想而已。
他小时候很羡慕姐姐，很羡慕很羡慕。
聪明，从来都是大家眼中的优等生，强大，对元素魔法的使用得心应手，自由，能够随心所欲的去干自己想要干的事情。
跟她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平庸。
他回想起当初，最最开始的当初，自己还没有入学奥秘院，安洁莉娜跟自己讲述旅行中的故事的时候，好像就已经萌生出了这个想法。
他想要出去，去穆恩沙敦外面看看，看看家乡为什么这么沉默，看看姐姐说的到底是什么样子，看看自己能不能......
能不能有也有一篇绮丽的冒险。
他想要跟姐姐一样，同样成为某个故事中的主角，能够放开手去向前迈步，能够让自己不留下遗憾。
可他好像也没有做到。
“我最开始旅行的时候。”
克里斯很慢很慢的开口，安洁莉娜没有出生，她会等，永远都可以等。
等等自己的弟弟，这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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