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失败的次日，悦来居天字一号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沈墨面沉如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影七和影九垂首立于下首，身上还带着昨夜强行冲破符箓气机时留下的些许内伤痕迹，脸色都不太好看。
“阵法？”沈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知，这往往是他盛怒的前兆，“一个小小的言家，竟有能阻挡你二人的阵法？查清楚是什么来路了吗？”
影七艰涩地开口：“回先生，那阵法气息纯正祥和，绝非邪道，倒像是……玄门正宗的手段。布阵之物似乎是几张符箓，能量波动极强，属下等从未见过。”
“玄门正宗……”沈墨敲击桌面的手指一顿，眼中寒光一闪，“是了，青岚镇外那座白云观……观主玄尘，是个有些道行的老家伙。言柏生前与他交往甚密，定是他出手了。”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言家除了医术和那诡异的续命锁，竟还能得到玄门中人的鼎力相助。这让他原本“速战速决”的计划彻底被打乱。
“先生，如今言家内院有阵法守护，强攻已不可行。下毒、构陷亦被其识破，我们……”影九有些迟疑。
沈墨抬手打断了他，冷笑道：“强攻不行，便智取。阵法能防外人，还能防得住言家自己人吗？”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言家大宅的方向，只是这一次，多了几分更深沉的算计。“影七，你再去接触言家三房和五房的人，许以重利，或者……抓住他们一些见不得光的把柄。我要让言蓁蓁，从内部开始瓦解！”
“是！”影七精神一振，领命而去。
沈墨又对影九吩咐：“你立刻动身，返回京城，将此处情况如实禀报主上。言家续命锁牵扯玄门，恐生变故，请求主上定夺，是否加派人手，或……动用那件东西。”
影九心中一凛，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最初的预估，郑重应道：“属下明白！”
就在沈墨紧锣密鼓地布置下一步棋时，言家大宅内，言蓁蓁也并未因昨夜的小胜而有丝毫放松。
她深知，击退的不过是两个爪牙，真正的对手还隐藏在幕后，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而放弃。玄尘道长的话言犹在耳，“宫里”、“长生”、“镇国”，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她将更多的心神沉浸在续命锁的感悟中。白日处理完医馆事务，夜晚便独自在静室打坐，尝试以心神沟通锁灵。那日净化毒药时锁灵主动显化的净化之力，以及玄尘道长所说的“锁灵失衡，天机外泄”，都让她意识到，续命锁并非死物，它拥有着自己的“灵”，而如何与这“灵”更好地沟通、借力，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几次尝试，虽未能再进入那日所见的神秘空间，但她与锁灵之间的联系似乎确实紧密了一丝。锁身传来的温润暖意更加明显，甚至在她凝神静气时，能隐约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如同心跳般的搏动从锁芯传来。
这让她心中稍安。至少，她并非全然被动。
与此同时，老管家言忠的暗中调查也有了进展。
“太奶奶，老奴查到，三房的老爷言承业，近半年来在城西的赌坊欠下了不少印子钱，利滚利，如今已是一笔巨款，他正为此事焦头烂额。五房那边，五老爷言承泽的独子言明，前些时日在州府与人争风吃醋，失手打伤了人，对方有些背景，正不依不饶，索要巨额赔偿，言承泽也在四处筹钱。”
言忠低声禀报着，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精光，“另外，老奴安排在客栈的眼线回报，今日清晨，那名叫影七的随从再次秘密接触了三房的一个管事。而那个身手更高的影九，则一早便骑马离开了青岚镇，方向是往京城去的。”
言蓁蓁听完，眸色微冷。果然，对方开始从内部下手了。三房、五房的把柄被抓住，在巨大的金钱压力和外力诱惑下，难保他们不会做出损害家族利益的事情。而影九回京，意味着沈墨在求援，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影七、影九这等角色了。
“忠伯，继续盯着三房、五房，尤其是他们与外面的接触。另外，加派人手，注意镇子通往外面的要道，若有陌生面孔或可疑车队进入青岚镇，立刻来报。”
“是，太奶奶。”
言忠退下后，言蓁蓁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尚未融化的积雪。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几乎能闻到空气中那越来越浓的紧张气息。
她摸了摸袖中另一张玄尘道长私下给的、据说能在危急时刻保命的“遁甲符”，又想起那封送往临州外祖父家的信。算算时日，表兄应该快收到信了。
外祖父家并非官身，却是临州乃至江南都颇有影响力的商贾世家，家资巨万，人脉广阔。表兄苏清砚年纪虽轻，却已是苏家实际上的掌舵人，精明干练，手段非凡。他若得知自己处境，绝不会坐视不管。
只是，远水能否解得了近渴？而苏家的介入，又是否会引来沈墨背后势力更猛烈的反击？
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当日下午，言蓁蓁预料中的内部风波，初现端倪。
三叔公言承业来到了言蓁蓁的书房，言辞闪烁地提起了家族公账的事情，暗示年底各房开销增大，是否可以考虑动用一部分公中的积蓄，或者……将医馆的部分收益提前分润给各房。
言蓁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以年关未至，账目需清晰为由，委婉却坚定地回绝了。
言承业碰了个软钉子，脸色不太好看地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言蓁蓁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内部的蛀虫，往往比外部的敌人更难防备。
她必须在自己援手到来、以及沈墨后续手段发动之前，稳住言家内部，同时，尽快找到与续命锁更深层次的沟通方式。
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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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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