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将至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县衙后堂,王知县正焦灼不安,门子来报,江南商会理事苏清砚求见。王知县本欲以公务繁忙推脱,但听到“江南商会”四字,心中一动。苏家商行遍布江南,财力雄厚,人脉广阔,或许……他立刻整了整衣冠,“快请!”
苏清砚从容入内,一番商业寒暄后,话锋巧妙一转:“王大人,晚生此次前来,除了商会事务,实则另有一事忧心。近日青岚镇地气似有异常,坊间亦有诸多传闻,我苏家在此亦有产业,关乎数百伙计生计,实在心中难安。不知大人可曾察觉?朝廷对此可有示下?”
王知县心中警铃大作,仔细打量苏清砚,见他目光清澈,语气诚恳,不似作伪,更不像是高公公那边的人。他沉吟片刻,决定冒险试探一二。
“苏公子消息灵通。”王知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不瞒公子,本官亦为此事忧心忡忡。地脉之事,虚无缥缈,然则……若真因此引发灾劫,则黎民受苦矣。奈何……唉,有些事,非本官一介县令所能左右。”他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暗示。
苏清砚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知道王知县确有苦衷,且立场并非完全倒向高公公。他也不再绕弯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低:“大人忧国忧民,晚生敬佩。或许……事情并非全无转圜之机。晚生听闻,京城言官风闻奏事,若能有确凿证据表明此地脉异动关乎重大,或能引起朝廷重视?”
王知县瞳孔微缩,深深看了苏清砚一眼,心中已然明了。这位苏公子,绝非仅为商业而来!他是在暗示自己送出的那封密信!他如何得知?难道……
“苏公子此言……”王知县谨慎开口。
“大人不必多虑。”苏清砚微微一笑,“苏家行商,讲究和气生财,更重一方平安。若有人为一己之私,欲毁我江南繁华根基,苏家虽为商贾,亦不能坐视。或许,在某些事情上,苏家能略尽绵薄之力,比如……确保一些重要的‘消息’,能更快抵达该去的地方。”
这话几乎已经挑明!王知县心中巨震,同时也涌起一丝希望。苏家竟有如此能量和决心?若得苏家暗中相助,那密信成功送达并起作用的可能性无疑大增!
“若真如此……”王知县深吸一口气,郑重拱手,“则青岚镇数万百姓,幸甚!”
两人虽未明言,但一个对抗高公公、拖延时间、等待京城变数的秘密联盟,已在这短暂的会面中悄然达成。苏清砚承诺动用苏家力量,全力保障密信渠道畅通,并设法在民间制造舆论,给王知县按兵不动提供借口。王知县则承诺,在巡抚兵马到来时,尽量以“查证地脉异动、安抚民心”为由进行周旋,拖延拿人的时间。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也是一场豪赌。
与此同时,悦来居的高公公也接到了苏清砚拜访王知县的消息。
“江南商会?苏清砚?”高公公眉头微皱,“他来凑什么热闹?”
沈墨回道:“据查,这苏清砚是言蓁蓁的表兄,其母是言蓁蓁母亲的姐妹。他此时出现,恐是为了言家而来。”
“哼,商贾之家,也敢插手咱家的事?”高公公眼中寒光一闪,“不必理会!只要巡抚兵马一到,任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让下面的人盯紧言家,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
申时一刻,大地再次传来一阵比之前更明显的震动!这一次,连普通百姓都清晰感受到了,房屋摇晃,器皿作响,镇上一片惊呼!
言家大宅内,言蓁蓁猛地按住心口,脸色瞬间惨白。她能感觉到,地脉深处的“寂灭”之源再次剧烈躁动,封印锁链的光芒急剧黯淡!高公公等人身上散发出的皇宫怨念,如同跗骨之蛆,持续腐蚀着地脉!
她不能再等了!即使拼着元气大伤,甚至性命之忧,也必须再次尝试稳固封印!
她屏退左右,独自来到祠堂。这里供奉着言家列祖列宗,也是距离地脉核心最近的地方之一。她跪在蒲团上,双手紧紧握住续命锁,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血脉中传承的守护意志,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言蓁蓁,恳请助我……守护青岚,稳固封印!”
续命锁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整个祠堂映照得如同白昼!言蓁蓁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力都在随着力量飞速流逝,意识开始模糊,但她咬牙坚持着,将那股磅礴的净化之力,导向地脉深处!
地底的黑暗怨气再次被逼退,躁动的“寂灭”漩涡缓缓平复。
然而,就在言蓁蓁力竭即将昏迷的刹那,她手中的续命锁忽然传来一股奇异吸力!并非吸取她的力量,而是……仿佛与遥远时空的另一个存在建立了连接!
恍惚中,她再次看到了那位与她相似的先祖女子。这一次,女子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缓缓回过头,隔着无尽的时空,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而又悲悯的笑容,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两个字。
与此同时,一股精纯而古老的力量,顺着续命锁建立的连接,如同涓涓细流,反哺回言蓁蓁近乎干涸的体内!这股力量带着岁月的沧桑,却无比温暖坚定,迅速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和神魂!
“守……心……”
言蓁蓁仿佛听到了这两个字在脑海中回荡。她精神一振,疲惫感竟消散了大半!
这是……先祖的庇护?跨越时空的共鸣?
她来不及细想,外面已传来了沉闷而整齐的脚步声,以及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巡抚兵马,到了!
言蓁蓁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与续命锁和先祖紧密相连的力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她整理了一下衣冠,推开祠堂的门,迎着那代表死亡和毁灭的军队脚步声,一步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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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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