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幻阵之威,远超想象。
行走在这片混沌之中,周围的景象开始根据每个人的心念演化。
苏琉璃眼前,仿佛又回到了青云宗覆灭的那一天。暗红的天幕,崩塌的山峰,师尊和同门在圣威下如同泡沫般湮灭的景象不断重现,无数冤魂向她索命,质问为何只有她活了下来……她紧咬下唇,嘴角溢血,依靠着对林凡的牵挂和对复仇的执念,硬生生扛住了这撕心裂肺的幻象。
公孙无垢则看到了家族被仇敌屠戮,亲人惨死,自己却无力回天的场景,无尽的悔恨与仇恨几乎要将他吞噬。他面色惨白,汗如雨下,靠着阵法师特有的推演理智,强行分析着幻境的虚假,艰难维持着清醒。
而炎灵儿的幻境,则是一片赤地千里、族人在烈焰中哀嚎、圣物遗失、火族凋零的末日景象……她俏脸含煞,眼中火焰燃烧,凭借着火族血脉中的不屈与骄傲,怒吼着撕碎了眼前的幻影。
最令人担忧的,是昏迷中的林凡。
即便有定魂玉守护,那直指本心的幻阵之力,依旧穿透了他的昏迷,直接作用在他的灵魂深处!
林凡的“眼前”,不再是混沌,而是无比清晰的、来自圣骸碎片记忆中的景象——那根晶莹如玉、蕴含着天地至理与绝对冷漠的手指,正缓缓向他点来!无法抗拒,无法逃避,只能眼睁睁看着毁灭降临!这是源自生命层次的无上威压,是他内心深处对“圣”之力量的终极恐惧!
与此同时,噬星碎片的“饥饿”与“吞噬”本能也被引动,幻化出无尽的能量宝藏、神功秘籍、乃至掌控诸天的权柄诱惑,只要他放弃抵抗,沉沦于吞噬的快感,便能拥有一切……
恐惧与诱惑交织,如同两只巨手,要将他的灵魂撕成碎片!他体内原本就冲突剧烈的两块源骸,在这极致的心神冲击下,平衡彻底失控,毁灭性的力量开始在他经脉中疯狂肆虐!
“噗——!”昏迷中的林凡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剧烈痉挛,皮肤下的灰白与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混乱,定魂玉的光芒都开始剧烈闪烁,变得明灭不定!
“林凡!”
“林兄!”
苏琉璃和公孙无垢同时惊呼,心急如焚!
“他的心神在崩溃!必须唤醒他,或者帮他稳住心神!”炎灵儿也察觉到了林凡的异常,急声道。
苏琉璃不顾自身仍在抵抗幻境,猛地将神识探向林凡,试图以自身冰心诀意安抚他暴走的灵魂。然而,她的神识刚一接触,便被那恐怖的圣威幻象和吞噬欲望冲击得一阵摇曳,险些自身也沉沦进去!
“不行!他的心神深处太危险了!”苏琉璃脸色煞白。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或许是感受到了苏琉璃神识中那份不顾一切的关切与守护之意,或许是林凡自身那坚韧到极致的求生意志在绝境中爆发,他灵魂深处,那篇得自地宫祭坛的《源骸驭道诀》总纲,如同洪钟大吕般,自发地响彻起来!
“……心若磐石,意如星渊,纳万骸而不惑,驭本源以守真……”
“……外物皆虚,唯我真如,归墟噬星,皆为我用……”
“……破妄存真,明心见性……”
玄奥的经文如同定海神针,稳住了他即将崩溃的心神!那根点来的手指幻象,在他坚定的意志面前,仿佛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凝滞;那无尽的诱惑,在他“唯我真如”的觉悟下,变得苍白无力!
“吼——!”
他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不屈的咆哮!不再被动承受恐惧与诱惑,而是主动运转《源骸驭道诀》,将侵入心神的幻阵之力,无论是圣威恐惧,还是吞噬欲望,都视作一种外来的“能量”与“意念”,以驭道诀的法门,引导其流过两块源骸形成的微妙循环!
灰白光芒闪烁,湮灭恐惧杂念!
漆黑漩涡转动,吞噬诱惑虚妄!
最终,残存的精纯心神力量,反哺自身,让他的意志变得更加凝练、纯粹!
破而后立!在这无间幻心阵的极致考验下,林凡因祸得福,对《源骸驭道诀》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心神境界暴涨!虽然肉身伤势依旧沉重,但他那涣散的眼神,在昏迷中,竟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神采!
他身体表面的源骸冲突迹象,虽未完全平息,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失控,仿佛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强行约束、引导。
定魂玉的光芒稳定下来。
苏琉璃三人感受到林凡气息的变化,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都松了口气。
“他……好像撑过来了?”炎灵儿有些难以置信。
“嗯。”苏琉璃紧紧握着林凡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回应,美眸中水光闪动,是庆幸,更是骄傲。
公孙无垢也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
“幻阵快到尽头了!前面有光!”炎灵儿指着前方混沌中出现的一点微弱亮光喊道。
三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着那亮光冲去。
片刻后,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冲出了那片扭曲的混沌,出现在一个巨大的、位于崖壁中部的天然平台上。平台尽头,是一个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洞口,那里,隐约传来空间扭曲的波动和一丝……与寂灭黑雾迥异的、精纯而古老的生机气息。
无间幻心阵,渡过!
回首望去,那一片混沌依旧翻涌,不知埋葬了多少沉沦者的神魂。而他们,凭借着各自的坚守与互助,尤其是林凡于绝境中的顿悟,终于闯过了这葬圣崖的第一道,也是最为凶险的关卡之一。
真正的崖底探险,即将开始。而那能救林凡性命的九转还魂草,或许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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