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急切?杨嫣心中微沉,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她在六名宫女、太监的服侍下,步入浴池,香汤沐浴。
洗尽一身的疲惫之后,换上了一身妃位规制的、比宫女服饰华美不知多少倍的绯色喜服,梳了精致的飞仙髻,簪上内务府刚刚送来的、象征身份的赤金点翠步摇。
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气度沉静,已然褪去了宫女的青涩,却依旧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
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她从未在夜间踏入过。殿内灯火通明,熟悉的龙涎香气息萦绕在鼻尖,却比白日里更添了几分暧昧与压迫。
宇文珏并未穿着龙袍,只是一身明黄色的常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清俊儒雅。
他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看书,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喜悦。
“嫣儿,你来了。”他放下书卷,起身迎了上来,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包裹着她微凉的指尖。
杨嫣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他握得更紧。
她垂下眼帘,屈膝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宇文珏的声音带着笑意,拉着她在榻边坐下,“从今往后,嫣儿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礼。”
他挥手屏退了左右侍立的宫人,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噼啪作响的龙凤喜烛。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
杨嫣能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以及那目光中蕴含的、不容错辨的渴望。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袖中的手微微蜷紧。
“陛下,”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臣妾蒙陛下与太后娘娘厚爱,得以册封为妃,心中感激不尽。只是……正式的册封礼尚未举行,臣妾……臣妾恳请陛下,容臣妾到册封礼成之后,再……再全心侍奉陛下。”她说完,便低下头,等待着天子的不悦。
她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不合时宜,甚至可能被视为不识抬举,但她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
她不愿在这名分未定、各方视线都聚焦于此的敏感时刻,轻易地交出自己。
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到来。
宇文珏沉默了片刻,那沉默让杨嫣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他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是朕心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包容,“朕尊重爱妃的心意。那就等册封礼后,再与爱妃行百年之好。”
杨嫣愕然抬头,对上他含笑的、清澈的眼眸。
她没想到皇帝会如此轻易地答应,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有松了口气的庆幸,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动容。
“谢陛下体恤臣妾。”她再次低下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切的感激。
宇文珏笑了笑,拉着她起身:“时辰不早了,安置了吧。”他牵着她走向那张宽大的、象征着帝王尊荣的龙榻。
杨嫣的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感受到她的紧张,宇文珏停下脚步,温声道:“别怕,朕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今夜,朕只是抱着你安睡,可好?”
他的语气近乎恳求,带着一种少年人般的真诚,瞬间击中了杨嫣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看着他眼中毫不作伪的柔情,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和衣躺在柔软的龙榻上,被宇文珏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杨嫣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
男子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温热而陌生。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
宇文珏似乎真的很守信用,只是规规矩矩地抱着她,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满足地喟叹一声:“嫣儿,朕终于可以这样抱着你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浓浓的倦意,不过片刻,呼吸便变得均匀绵长,竟是安心地睡着了。
可躺在他怀里的杨嫣,却毫无睡意。
身体的僵硬慢慢缓解,但内心的警惕却升到了顶点。
这温暖宽厚的怀抱,这至高无上的恩宠,如同包裹着蜜糖的砒霜。
她想起了皇后贾凤那淬毒的眼神,想起了后宫那些或明或暗的嫉恨目光,想起了太后看似慈祥和善,却深不可测的眼眸……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皇帝的宠爱,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
她不能沉溺,更不能放松。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脑中飞速盘算着明日该如何去坤宁宫请安,该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刁难,该如何在这吃人的后宫中,为自己,也为……或许将来会有的孩子,谋得一线生机。
皇帝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带来一阵痒意,她却只觉得那温暖如同烙铁,烫得她心头发慌。
杨嫣心绪纷乱,几乎彻夜未眠。凌晨时分,殿外传来了细微的响动。是郑无庸压低了的声音:“陛下,时辰到了,净事房的人……来取落红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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