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平清殿的飞檐,殿内只点着两盏蟠龙烛,跳动的火光将太安帝的身影投在金砖地面上,显得格外沉凝。他指尖捏着一枚玉扳指,目光落在案上那卷记录着今日皇子动向的密报上,良久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看来若风对崔家那姑娘,是真动心了。”
站在阶下的浊清垂着眸,玄色道袍的衣角纹丝不动,闻言轻声补充:“可今日景玉王殿下也在酒楼……。”
太安帝闻言低笑一声,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帝王独有的洞察:“崔家女怎么可能做侧妃?瑾儿府中早已立了王妃,侧妃、侍妾更是环伺,崔家千年世家的脸面,绝不会让女儿去做妾室,他根本入不了崔家的眼。”
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太安帝抬手将密报推到一旁,目光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语气添了几分漫不经心:“至于若风……他想娶崔家女,想借崔家的力,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浊清抬眼时,正见太安帝指尖的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那目光里没有半分对儿子的偏袒,只有对朝堂局势的掌控——崔家的筹码,琅玡王的心思,景玉王的觊觎,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棋子,而最终的落子权,始终握在自己手中。殿内的寂静再次漫开,只有烛火燃烧的细微声响,衬得这深夜的平清殿,更添了几分深不可测。
崔府正厅内,茶香袅袅。崔公端坐主位,见萧若风身着月白锦袍踏入,忙起身拱手:“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萧若风亦拱手回礼,语气谦和:“昨日灯会偶遇崔将军和崔姑娘,闹出些不愉快,今日特来赔罪。”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崔风一身墨色劲装走进来,颔首行礼:“父亲,琅琊王殿下。”
“崔将军免礼。”萧若风抬手示意,目光温和。
崔公转头看向儿子,眉头微蹙:“昨晚灯会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风垂眸答道:“没什么大事。我和时安逛灯会,遇见景玉王与殿下,不过是和景玉王未过门的侧妃起了点口角,些许小事而已,父亲不必挂心。”
崔公捻着胡须,沉吟一声:“嗯……”
萧若风见状,上前一步道:“虽说是小事,但事关崔姑娘名节,若风在此代兄长向二位赔罪了。”
崔风抬眼,语气略带疏离:“易文君是景玉王未过门的侧妃,即便要赔罪,也轮不到琅琊王殿下您来做吧?”
“兄长今日另有要事,未能一同前来,还请崔公子见谅。”萧若风不恼,侧身示意随从呈上礼盒,“兄长特意让若风带来赔罪礼,还请崔公子和崔姑娘收下。”
崔风瞥了眼礼盒,语气缓和几分:“既然如此,这赔罪礼末将就代妹妹收下了。我妹妹是女眷,不便见外男,这些东西我会转交给她,末将替妹妹谢过琅琊王殿下。”
“多谢崔公子体谅。”萧若风颔首。
“既如此,那若风就先回府了,改日再登门拜访。”萧若风说罢,便要辞行。
崔公连忙对崔风吩咐:“风儿,替为父送送琅琊王殿下。”
崔风应了声“是”,转向萧若风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萧若风点头,随崔风一同向外走去,厅内茶香伴着脚步声,渐渐淡去。
送走萧若风后,崔风折返正厅。崔公已屏退左右,端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声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崔风走到下首落座,神色凝重了几分:“父亲,陛下的几位皇子,近来怕是对妹妹起了心思。更关键的是,陛下对此并未制止,依我看,他这是对咱们崔家也动了想法。”
崔公端茶的手一顿,抬眼看向儿子:“他们已经找过你了?”
“明里暗里都提过。”崔风点头,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其他几位皇子,多半只是贪图妹妹的容貌,况且他们都已有正妃,咱们崔家嫡女,绝不可能去做妾。北离开国百余年,就没有大世家嫡女与皇族联姻的先例,他们心里也清楚希望不大,没过多纠缠——毕竟北离以武立国,世家蛰伏多年,在他们眼里,未必看重咱们的力量。”
他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至于琅琊王萧若风,他至今未有正妃。依我观察,他看中的或许不是崔家的势力,只是真的喜欢上了时安。”
“那陛下呢?”崔公追问,眼神锐利,“他放任皇子接近时安,不可能只是看戏。”
“陛下的心思,大概是想借世家之力制衡朝堂,顺便压制江湖。”崔风语气笃定,“如今‘侠以武犯禁’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江湖势力渐大,他急需一股能抗衡的力量。”
崔公沉默片刻,缓缓问道:“你觉得,这是咱们崔家重新走到台前的机会吗?”
“机会是有,但风险更大。”崔风眉头紧锁,“琅琊王此人,确实有明君之相,可他与江湖牵扯太深,未必愿意争那个皇位。青王暴虐,绝非良主;景玉王则最像当今陛下,疑心极重,若是他将来登基,咱们崔家只怕会落得‘狡兔死,良狗烹’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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