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王府
洛青阳望着易文君转身的背影,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劝阻:“师妹,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你当真不一起带走吗?”
易文君的脚步未停,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没有半分迟疑:“他们是萧若瑾的孩子,与我无关。”
话音落时,她的身影已消失在王府朱门外。
廊下石阶旁,小小的萧羽还攥着哥哥萧越的衣角,懵懂地望着母亲离去的方向,不知那句“与我无关”意味着什么。可萧越不同,他生而知事,母亲每一个字都像细针,密密麻麻扎进心里。他悄悄将弟弟往身后护了护,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眼底却漫开与年龄不符的沉色——从今天起,他就是弟弟唯一的依靠了。
转过回廊拐角,萧越忽然快步上前,小小的身子一横,稳稳拦住了洛青阳的去路。
洛青阳脚步一顿,看着拦在身前的孩子,语气带着几分诧异:“越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越没有抬头看他,声音比方才廊下更沉,字字清晰却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硬:“既然她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就算我和羽儿死了,也用不着她回来。”
“你……”洛青阳猛地怔住,目光落在这年仅两岁的孩子身上,震惊在眼底翻涌——他竟能说出这样决绝的话。
不等洛青阳再说什么,萧越已收回目光,转身便朝着萧羽等候的方向走去,小小的背影挺得笔直,没有一丝留恋。
几日后,萧若瑾派出去寻人的队伍陆续折返,皆空手而归,易文君就像人间蒸发般,没留下半点踪迹。
喧闹的人声终于在王府里渐渐沉寂,内室的萧越听着外头动静消散,才缓缓躺下,默默阖上双眼,眼底没有半分孩童该有的慌乱,只有一片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易文君的出走,于萧若瑾而言是双重羞辱——既有寻不到人的震怒,更有侧妃离府的难堪。为了颜面,他下了死令,严密封锁消息,只对外谎称易文君身染恶疾,需闭门静养。
可王府的高墙,从来拦不住流言。
关于“侧妃并非患病,而是与人私奔”的说法,像潮湿角落里疯长的毒藤,悄无声息地爬满了王府的每一处角落。下人们凑在廊下、厨房、柴房,窃窃私语从未停歇,那些细碎的议论,句句都往萧越和萧羽身上扎。
没了母亲的庇护,又揣着“弃妇之子”的名头,府里的人开始见风使舵。兄弟俩的份例被悄悄克扣,新衣换成了旧布衫,甚至连最低等的仆役,都敢明里暗里地欺辱他们,“野种”两个字,更是成了旁人羞辱他们时,最常挂在嘴边的词。
王妃胡错扬离世后,景玉王府彻底没了能压得住场的女主人,此前还藏着几分收敛的恶意,这下彻底没了顾忌,愈发变本加厉。
那些曾被易文君的盛宠压得抬不起头的姬妾、旁支,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怨毒的出口——她们不敢对萧若瑾发难,便将所有恨意、嫉妒与幸灾乐祸,都化作肮脏的污水,尽数泼向萧越、萧羽两个年幼的孩子。
趋炎附势的奴仆们更是有样学样,克扣月例、削减衣食份例、用粗劣之物以次充好,成了对兄弟俩的日常。最下等的奴才都敢当着面骂他们“野种”,就连府里那些所谓的兄弟手足,也毫无顾忌地动手。
这天,几个半大的孩子围着他们拳打脚踢,石块砸在身上生疼。萧越和萧羽缩在墙角,萧越死死将弟弟护在身下,脊背绷得笔直,任凭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一声不吭,也不还手。
萧羽埋在哥哥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哥哥!哥哥……”
直到萧越的额头被石块砸破,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染红了衣襟,那些动手的人才终于怕了,慌慌张张地想停手。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萧崇的声音骤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气。那些人见状,像是见了猫的老鼠,拔腿就跑,瞬间没了踪影。
“哥哥……”萧羽哽咽着,伸手想去碰萧越的伤口。
“七弟!七弟!”萧崇快步冲过来,见萧越头破血流、气息微弱的模样,心下一紧,立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他背起来,声音急促,“快,叫大夫!”
此事并未在府中掀起多少波澜。萧越与萧羽的处境,萧若瑾怎会不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最后,也不过是将那几个挑事的孩子叫来,不痛不痒地斥责了几句便作罢。
全府上下都看得分明,萧崇的生母素来不愿儿子与萧越、萧羽亲近,而萧若瑾本人,更是从未对这两个儿子有过好脸色。
萧羽见萧越睁开眼,立刻凑上前,声音带着未散的哭腔:“哥哥,你醒了?疼不疼啊?”
萧越摇摇头,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声音虽轻却稳:“不疼,别哭。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我没事的,哥哥。”萧羽连忙摇头,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萧越松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自责:“没事就好……对不起,是哥哥没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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