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斜斜地透过病房窗户,落在病房的水泥地撒下暖融融的光斑,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推着治疗车的轱辘声和轻声叮嘱,衬得病房里愈发安静。
沈望舒拎着铝制饭盒,顾时雨挎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跟在身后,两人踮着脚轻手轻脚推门进来。
“意意醒着没?瞧瞧妈给你做了啥好吃的。”
沈望舒掀开饭盒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漫开,软糯的小米粥熬得稠稠的,旁边是一小碟油焖茄子,茄子炖得软烂入味,还有一碗炖得酥烂的排骨萝卜汤,汤色清亮,都是林知意平素爱吃的家常菜。
顾时雨凑过来,把帆布包里的搪瓷碗摆开,碗里是剥得干干净净的砂糖橘,金黄的果肉瓣瓣分明:
“二嫂,这是我们来的路上买的砂糖橘,我剥了几个,你吃完饭后解解馋,甜滋滋的开胃,你刚生完孩子,少吃点酸的,就剥了几个尝尝鲜。”
林知意撑着胳膊想坐起身,顾修远眼疾手快,连忙把床头摇高,又在她腰后塞了个软乎乎的枕头:
“慢点。”他扶着她坐稳,顺手把掉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林知意舀起一勺小米粥送进嘴里,温热的粥米混着淡淡的米香滑进喉咙,熬得软烂的米粒在舌尖化开。
“妈做的粥就是好喝,糯糯的刚好。”
她笑着撒娇,眼眶弯成了月牙,又夹了一筷子茄子,咸淡适中,吃得眉眼舒展。
沈望舒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看着她吃得香甜,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
“喜欢就多吃点,你现在得补身子,俩孩子还等着吃奶呢。这排骨炖了俩钟头,萝卜都炖透了,你喝点汤,下奶快。”
她说着就想端起汤碗喂她,被林知意笑着拦住:
“妈,我自己来就行,你歇会儿。”
顾时雨则凑到婴儿床边,手指轻轻点了点安安的小脸蛋,小声嘀咕:
“两个宝宝睡得真香,小脸蛋肉乎乎的,跟粉团子似的,真可爱。”
她怕吵醒孩子,说话声压得极低,眼睛却亮晶晶的,满是欢喜。
晚饭过后,夕阳渐渐沉下去,病房里的光线暗了下来,顾修远开了昏黄的顶灯,暖融融的光洒下来,给房间罩上一层温馨的光晕。
沈望舒收拾好饭盒,把铝制饭盒擦得干干净净装进帆布包,转头对顾修远说:
“修远你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回去歇着,我在这儿盯着就行,意意和孩子有我呢。”
顾修远连忙摆手,扶着沈望舒的胳膊柔声道:
“妈,您年纪大了,熬不了夜,这儿有我就行。您忘了?等出院回家属院,两个宝宝还得劳烦您多照看呢。”
沈望舒皱着眉还想再说什么:“可你一个大男人,哪懂照顾月子里的女人和刚出生的孩子?”
顾修远笑着拍了拍胸脯:
“妈,您白天教我的我都记着呢,换尿布、拍嗝、喂奶姿势,我都练熟了,您放心,我守着她们娘仨,保证一点岔子都不出。”
她拗不过女婿,只好点头答应,临走前拉着顾修远的手腕絮絮叨叨叮嘱:
“夜里要是孩子哭了,先看看是不是尿了,换尿布轻点拽,别冻着孩子的小肚肚;
喂奶的时候让注意奶粉的温度,别烫着孩子了;
意意要是渴了,给她倒温水,别喝凉水……”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数,生怕漏了哪一点。
顾修远弯着腰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应着:
“知道了妈,您说的我都记下来了,您路上慢点。”
他把沈望舒,顾时雨送到病房门口,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又折回来把病房门轻轻锁上,这才松了口气。
夜色渐深,窗外的蝉鸣声渐渐歇了,病房里只剩下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安安先是小眉头皱了皱,哼唧了几声,小腿蹬了蹬包被,顾修远轻手轻脚走过去,生怕脚步声惊到孩子。
他掀开包被一角一看,果然是尿湿了,小屁股底下的尿布沉甸甸的。
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纯棉尿布,学着沈望舒白天教的样子,先把安安的小屁股抬起来一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娃娃,然后小心翼翼抽出湿尿布,又把干尿布铺好,整理平整包被,动作比上午利索了不少,不再是先前那副手忙脚乱的模样了。
没过多久,念念也醒了,小嘴瘪了瘪,张着嘴左右找奶吃,哼唧声细细的,听得人心都软了。
顾修远连忙将奶粉泡好,试了试温度,然后把女儿抱起来,动作轻柔地托着她的小脑袋,将奶瓶放入她的口中: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
看着小家伙含住奶嘴咕咚咕咚喝起来,小眉头舒展开,小脚丫还时不时蹬一下,顾修远眼里满是温柔,嘴角不自觉地扬着。
等两个孩子都喂饱了,他又分别抱着她们拍嗝,轻轻把孩子竖起来靠在自己肩头,手掌呈空心状,顺着后背从下往上慢慢摩挲,直到听见小家伙们打出细细的嗝声,才小心翼翼地把她们放回婴儿床里,还不忘掖好包被的边角,露出小脑袋让她们呼吸顺畅。
林知意靠在床头,盖着薄被,看着顾修远忙前忙后的身影,心里暖烘烘的。
从上午换尿布时的僵硬笨拙,甚至不敢碰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到现在熟练地换尿布、喂奶,拍嗝、哄孩子,他的每一点变化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这个平日里在部队里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男人,对着刚出生的孩子,却温柔得像换了个人。
有这样的丈夫,这样的依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她嘴角噙着笑,眼里漾着满满的幸福感,连眼底的疲惫都淡了几分。
顾修远伺候着林知意用温水擦了脸、洗了手,又把水杯倒满温水放在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才把病房里的东西归置整齐,看着旁边空着的病床,想着凑合一晚就行。
他刚转身,就听见林知意轻声叫他:“修远,过来。”
他回过头,看见林知意往病床里挪了挪,腾出半边位置,小手拍了拍床沿,声音软软的:
“挤挤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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