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中午,走廊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顾修远快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拎着两个印着国营饭店标识的铝制饭盒,饭盒外层还裹着棉布保温套,隐约能闻到里面饭菜的香气。
额角的薄汗还没散尽,鬓角的头发被濡湿了一小片,神色带着几分凝重,又透着一丝彻底解决隐患的释然。
“刚从国营饭店绕了趟路,买了你们爱吃的红烧肉和清炒时蔬,还有份鸡蛋羹给意意补身子。”
顾修远把饭盒搁在床头柜上,先俯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婴儿床里的安安和念念。
此时安安念念都醒着的,睁着两双葡萄色的大眼睛,乌溜溜的四处打量,看见顾修远靠近,念念嘴角往上翘了翘。
顾修远忍不住搓了搓她的脸蛋,然后才直起身,笑着把饭盒打开,浓郁的肉香瞬间飘满了病房。
沈望舒连忙接过碗筷,顾时雨也凑过来帮忙摆餐具,林知意撑着身子坐起来,眼里漾起暖意:
“怎么样?还顺利吗?”
顾修远挨着她坐下,给她盛了碗鸡蛋羹,又夹了块软烂的红烧肉放进她碗里:
“没事了,你们先吃,我边吃边跟你们说上午的事。”
几人围着床头柜坐下,刚吃了两口,沈望舒就忍不住问:
“派出所那边查得怎么样了?那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顾修远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笔录纸,神色沉了几分,带着压抑的怒意:
“事情彻底查清楚了,那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周围工厂的工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贩子,满嘴没一句实话。”
林知意夹菜的手一顿,猛地抬眼看向他,指尖下意识攥紧了筷子;
沈望舒手里的碗晃了晃,连忙放下,往前凑了凑,眼里满是惊愕;
顾时雨也停下了咀嚼,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专挑医院里生了女婴的产妇下手,嘴上装可怜说想抱养孩子,其实把拐来的孩子全转手卖到偏远地方,有的甚至被卖给黑作坊打杂。”
顾修远说着,眉头拧成了川字,“她背后还有个团伙,分工明确,有人在医院盯梢踩点,有人负责撬锁接应,还有人专门在外省联络买家。
今早警察同志连夜突审,她一开始还嘴硬,后来看到我们掌握的证据,扛不住压力全招了,现在团伙所有人都被一网打尽,算是连根拔干净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事了。”
“还有团伙?”
顾时雨惊呼出声,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碰到碗边,“那她昨天撬门的时候,是不是还有同伙在附近盯着?想想都后怕!”
沈望舒也捂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声音都带着颤:
“我的天……这也太吓人了!幸好当时你醒得快,要是晚一步,咱意意和孩子可就……”
她说着,眼眶都红了,后怕地拍了拍林知意的手背。
林知意只觉得手脚冰凉,昨晚那“咔嗒”的撬锁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她放下碗筷,攥住了顾修远的衣角,指尖微微发抖,眼眶泛红,语气委屈得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修远,我真的不想待在医院了,这里到处都是陌生人,我总觉得不安全……
能不能早些出院回家啊?我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了。”
顾修远立刻放下筷子,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熨帖着她的冰凉,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别怕别怕,都解决了,那些坏人全被抓起来了,警察说后续还会在医院周边加强巡逻,再也没人能伤到你们娘仨。
你要是不想待,咱现在就跟医生问问,能早走咱就早走,回家就踏实了。”
他话音刚落,病房门又被推开,主治医生带着护士进来查房,手里拿着病历夹,还提着个血压仪。
顾修远连忙起身迎上去,语气恳切又带着几分急切:
“医生,我爱人刚生完孩子,昨晚又遇上了人贩子撬锁的事,心里受了挺大的惊,晚上都睡不着,想问问能不能提前出院回家休养?家里环境熟悉,她也能放宽心。”
医生点点头,先走到床边给林知意量了血压,又翻开病历夹看了看之前的检查记录,接着俯身掀开婴儿床的小被子,轻轻摸了摸安安和念念的额头,又翻看了下小家伙们的脐带恢复情况,这才直起身笑着说:
“恢复得都不错,产妇血压稳定,伤口愈合得也挺好,两个宝宝各项指标都正常,体重还涨了点呢。
下午收拾收拾就能出院,回家多注意让产妇休息,别累着,饮食清淡些,记得按时带宝宝回来做复查就行。”
“真的可以现在出院?”
林知意眼睛瞬间亮了,像蒙了雾的星星突然拨开了云层,亮晶晶的,之前的惶恐和不安一扫而空,她抓着顾修远的胳膊晃了晃,语气里满是迫不及待。
“那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好不好?我想赶紧回家,回家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顾修远看着她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忍不住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眉眼间全是宠溺:
“别急别急,慢慢来,先把饭吃完,我吃完就去楼下办出院手续,顺便去把车开到门口等着。
妈,时雨,你们吃完饭帮忙收拾下意意的换洗衣物和宝宝的小被子、奶瓶,咱下午一准到家。”
沈望舒也笑着给林知意碗里添了勺汤:
“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和时雨呢!我这就把宝宝的小衣裳叠好,再把奶粉罐收进包里,保证收拾得妥妥当当。”
顾时雨也蹦跶着放下碗筷,跑到婴儿床边,小心翼翼地捏起安安的小袜子,脆生生地说:
“我来收拾宝宝的东西!保证一件都不落。”
病房里的气氛彻底从凝重变得轻快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林知意带着笑意的脸上,落在冒着热气的饭盒上,也落在婴儿床里熟睡的小家伙们身上,一切都终于回归了安稳与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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