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这天,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县政府会议室的窗户已透出刺眼的白光。刘健起了个大早,把畅达电商的申报材料反复检查了三遍,确认每一页都平整无瑕,才小心翼翼装进文件袋。王媛在一旁默默看着,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为了这份材料,团队已经连续熬了五个通宵。
会议室里,长条桌漆面光洁如镜,映照出天花板上整齐排列的日光灯管。刘健刚把材料在评审桌上摊开,对面那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年轻专家就发出一声嗤笑。那人约莫三十出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
“又是李大姐的土鸡?”他随手翻了两页,嘴角扬起讥诮的弧度,“上个季度申报养竹鼠的也是你们吧?故事编得倒是挺溜。”他扬了扬手里装帧精美的永丰公司材料,烫金封面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人家让利百分之二十五,你们这才十五?真当国家的扶贫资金是大风刮来的?”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几个评审委员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人低头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王媛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们所谓的让利,是把收购价压得比市场价还低两毛!”她当场翻开永丰的报表,手指戳着上面的数据直发抖,“这些数字看着漂亮,可你们去十里八乡问问,哪家农户是他们扶贫过了?”
“王经理,注意你的措辞!”主持会议的王局长皱起眉头,但眼神里并无责备。
会议室顿时炸开了锅。一个胖胖的委员拍着桌子喊“这是恶意竞争”,另一个瘦高个则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咯。”
刘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注意到永丰集团的张总坐在角落,正悠闲地把玩着一支钢笔,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真正的危机在三天后爆发。
那天下午,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王婷红着眼圈冲进办公室,把一张银行催款单重重拍在桌上,纸张与木质桌面接触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心里一凛。
“那四十万贷款后天就要到期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现在有人举报我们数据造假,续贷被卡住了!”
孙怀圣从门外急匆匆进来,外套上还沾着雨水:“永丰的人正在合作社门口堵着老乡,一个个发红包,诱惑他们改签协议。李老伯差点跟他们动了手...”
我赶到合作社门口,看着雨点开始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合作社的轮廓在雨幕中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推推搡搡。
那夜,我独自一人发呆。父亲不知何时进来,默不作声地开始修补那些被雨水打湿的账本。昏黄的灯光在他满是老茧的手指上流淌,算盘珠在他手下发出规律的脆响。
忽然,他拿起烟杆,狠狠敲碎了桌上永丰宣传彩页上那张假笑的脸。
“记住,”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打算盘的人,最怕算不清良心账。珠子可以往上推,也可以往下拨,但底线一旦破了,就再也拨不回去了。”
他翻开一本泛黄的旧账本,指着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记录:“你爷爷当年做小买卖,宁可自己饿肚子,也不短伙计一分工钱。为什么?因为算盘珠上,悬着刀刃啊。”
转机来得突然而惨烈。
复评当天,会场里座无虚席。永丰的张总正在台上侃侃而谈,展示着他们“先进的助农模式”。突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李老伯带着十几个乡亲冲进会场,雨水从他们的蓑衣上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形成一滩滩水渍。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土布,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们永丰的收购车根本就没进过山!”李老伯的声音嘶哑却洪亮,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
土布徐徐展开,上面密密麻麻按满了红手印,像是一朵朵绽放在粗布上的血梅。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陈默突然冲上前去,指着永丰宣传照片背景里的设备大喊:“这是三年前的处理货!我当年经手过这批设备的报废程序!”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永丰的人试图抢走那块土布,记者们的闪光灯亮成一片,评审委员们纷纷站起,交头接耳。
王局长突然举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溅,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他缓缓弯腰,拾起被踩脏的土布,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和脚印。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管农业二十年,分得清什么是金线什么是麻绳!有些企业,报表做得再漂亮,也掩盖不了骨子里的腐朽;有些项目,利润再薄,只要真心为农,就是值得我们扶持的好项目!”
资金到账那天,整个公司静得可怕。
财务室里,王婷把转账凭证紧紧贴在胸口,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五十万”字样上,墨迹被泪水晕开,像是雨中绽放的花。
“先还银行贷款...剩下的...”她哽咽着展开一份文件。
那是员工们签字画押的《加班费转股协议》,纸张边缘已经被攥得发皱。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手印,记录着这个团队半年来的付出与坚守。
刘健在合作社分红现场直播时,突然把镜头对准了那叠协议。这个平时乐观开朗的汉子,此刻声音也有些沙哑:
“乡亲们看好了!咱们员工这半年的加班费,全都换成公司股份了!不是我们傻,是我们相信,只要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一定能带着咱们的好产品走出大山!”
弹幕静默片刻,突然被“算我一个”刷屏。那些简单的文字,像是冬日里的火把,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最终汇成温暖的海洋。
深夜盘点时,孙怀圣发现李老伯们在装满腊肉的纸箱底部,悄悄塞了几个腌菜坛子。坛口的红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
“先紧着银行,乡亲们等得及。”
父亲在新账本扉页落下最后一笔时,冬至的晨光正映亮檐下的冰凌。那些透亮的棱角里,折现出万千炊烟——此刻每缕炊烟里,都飘着股东们家里煮早饭的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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