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他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闭上眼睛,用力拉下了开关。
瞬间,整个冷链中心陷入黑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几秒钟后,备用电源启动,灯光重新亮起,但所有的屏幕都是黑的,所有的机器都停止了轰鸣。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赵建国按下重启按钮。控制台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屏幕亮起自检界面。一分钟、两分钟……时间从未如此漫长。
“一号机组启动……成功!”
“二号机组启动……成功!”
当第六台机组的指示灯由红转绿时,控制室里爆发出压抑的欢呼。柳青远程监测着数据:“系统正在初始化,预计十分钟后恢复制冷。”
“温度呢?”
“现在平均5℃,部分货已经……”柳青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损失不可避免了。
上午七点,初步清点完成。转移出去的五十吨核心货物保住了,但剩下的一百五十吨普通货物,大约四十吨已经变质,直接损失一百二十万左右。更严重的是——滨湾、幕源等地的供货将出现延迟。
张子轩坐在仓库门口的水泥地上,抱着头,肩膀在颤抖。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林总,对不起……”他声音哽咽,“我应该更警惕的。永丰以前出过这种事,我应该想到……”
“不是你的错。”我拍拍他的肩,“对方很专业,远程攻击,防不胜防。”
“可损失……”
“损失可以算,可以赔。”我看着晨光中渐渐恢复运转的冷链中心,“但今天我们学到了两件事:第一,系统再先进,也要有人看着;第二,永丰这些老员工,关键时刻靠得住。”
赵建国走过来,递给张子轩一瓶水:“小张总,别太自责。这种事,张总在的时候也遇到过。他说过,做企业就像种地——有风调雨顺,也有天灾人祸。重要的是,灾后怎么把地重新养好。”
张子轩抬起头,眼睛红肿:“赵叔,我爸当年……是怎么查出搞破坏的人的?”
赵建国沉默了一会儿:“那个技术员,后来自己招了。竞争对手给了他十万,让他埋逻辑炸弹。但张总没送他坐牢,只是开除了事。他说,那人家里老母亲癌症,等着钱做手术。”
“后来呢?”
“后来张总私下给了那人五万,说‘钱不够可以找我借,但不能出卖良心’。”赵建国叹气,“那人跪着哭,说对不起张总。再后来……听说他母亲手术成功,他去了外地,再没回中南省。”
这个故事让张子轩沉默了许久。
上午九点,柳青终于查到了攻击来源——IP地址经过多次跳转,最终指向境外服务器。但追踪过程中,他发现了一个线索:攻击者使用的加密算法,与三个月前滨湾“海之味”委托开发溯源系统的那家科技公司,使用的算法高度相似。
“不是巧合。”柳青在视频会议里说,“这种级别的攻击,需要熟悉我们的系统架构。我怀疑……有内鬼。”
“内鬼”这个词,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张子轩忽然站起来:“林总,我想请三天假。”
“做什么?”
“查清楚这件事。”他眼神坚定,“不管是谁,不能让他毁了冷链中心,更不能让他毁了山川。”
我看着这个年轻人眼中的火焰,想起了张永丰笔记本里的一句话:“我儿子心善,但要是被逼急了,比谁都倔。”
“好,给你三天。”我说,“但记住——查清楚真相重要,保护好自己更重要。”
当天下午,省农业产业化工作会议照常举行。我作为山川代表参会,不得不暂时离开事故现场。
会议在省宾馆大礼堂召开,全省各地市农业部门负责人、重点企业代表、专家学者近三百人参会。主席台上,周副省长、张薇、农业厅厅长等领导就座。
我的发言被安排在下午,主题是“传统农业企业转型升级的实践与思考——以永丰重组为例”。走上发言台时,我能感觉到台下复杂的目光——有期待,有质疑,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我打开PPT,第一页不是数据,不是图表,而是一张照片:凌晨的冷链中心,赵建国和老师傅们在应急灯下抢修机组,满脸油污。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今天凌晨两点,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事故。”我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会场安静下来,“冷链中心遭受网络攻击,六台机组瘫痪,部分货物受损。但在老员工的拼抢下,核心保住了,系统恢复了。”
台下有窃窃私语。
“为什么要说这个?”我看着全场,“因为这就是企业真实的日常——不是总在谈战略、谈模式、谈融资,更多时候,是在处理一个又一个具体的、棘手的、甚至突如其来的问题。”
我翻到下一页,是永丰重组前后的对比图:“永丰集团,曾经是中南省农业的标杆,年营收三十亿,带动就业上万人。但它倒下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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