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县的清晨,是被薄雾和炊烟唤醒的。
早上七点,山川集团总部大楼前已经清扫得干干净净。孙怀圣穿着新熨过的西装,在门口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会场空调调到26度,矿泉水摆成一条线,材料按参会顺序放……还有啥子漏了没得?”
“孙总,张秘书长喜欢喝红茶,已经准备了。”王婷从大厅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检查清单,“贵宾室的花换过了,是苏老师昨天特意从青河基地带来的山茶花。”
“苏老师人呢?”
“在会议室最后检查PPT。”王婷看了眼手表,“林总六点就到了,和陈总、柳总在对数据。”
正说着,三辆中巴车驶入园区。车门打开,张薇第一个走下来。
这位省投资促进会秘书长今天穿一身藏青色职业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无框眼镜,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晨雾。她身后跟着十二个人的调研组——有省农业厅的处长,财政厅的专员,基金专家顾问组的成员,还有两个年轻干部负责记录。
“张秘书长,欢迎欢迎!”我快步迎上去。
张薇伸出手,握手简短有力:“林总,不用客套。我们直接开始吧,时间宝贵。”
调研第一站是畅达电商运营中心。
五百平米的办公区里,一百多个客服、运营、设计人员正在忙碌。大屏幕上实时跳动着数据:今日订单数,成交额186万,客单价149元,复购率62%……
刘健站在指挥台前介绍:“这是我们自主研发的‘慧农’系统。左边是供应链看板,显示全省87个基地的采收情况;中间是销售看板,按品类、地区、渠道实时分析;右边是物流看板,显示132辆冷藏车的位置和温度。”
张薇走近大屏,盯着一个闪烁的红点:“这个车怎么了?”
“青A·D3786,从青河返回蓉都途中,车厢温度传感器报警,从-18℃升到-12℃。”刘健操作键盘,“系统已经自动推送报警给司机和调度中心。司机反馈是临时停车检查设备,现在温度已经恢复正常。”
“从报警到处理用了多久?”
“47秒。”刘健调出日志,“系统预设了应急预案:温度异常超过2℃持续一分钟,自动通知最近维修点;超过5℃,启动货物转移预案。”
调研组成员小声议论。这个响应速度,远超传统冷链管理。
“投入这么大做数字化,值得吗?”张薇问得很直接。
柳青接过话:“张秘书长,按我们测算,这套系统让货损率从行业平均的15%降到5%以下,仅这一项,每年节省的损失就超过三千万。更重要的是——”他切换屏幕,“数据赋能生产端。”
屏幕上出现青河基地农户老田的手机界面。一个简单的APP,显示着他家三十亩地的建议采收时间、市场收购价、电商平台预订量。
“老田昨天收到系统提示:樱桃萝卜三天后达到最佳采收期,当前批发价每斤两块三,但电商预售能做到三块五。他选择了电商渠道,今天早上采收的八百斤萝卜,已经打包发往幕源、滨湾等六个城市,明天中午就能上消费者餐桌。”
张薇拿起调研组的平板,调出山川的财务数据:“你们给农户的收购价,比市场均价高多少?”
“平均高20%-30%。”林爱国回答,“但我们通过减少中间环节、降低损耗、品牌溢价,最终零售价依然有合理利润。这部分利润,再通过股权分红、技术培训、基础设施投入,反哺给农户和产区。”
“听起来很理想。”调研组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我是基金专家顾问组的成员,姓吴。林总,我有个问题——你们这种高价收购模式,能持续多久?如果资本退潮,或者市场竞争加剧,你们还能维持这个溢价吗?”
问题很尖锐。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我。
“吴老师问到了关键。”我没有回避,“确实,如果只看单笔交易,我们的模式成本更高。但农业不是一锤子买卖,是长期主义。”
我让柳青调出一组曲线图:“这是老田过去三年的收入变化。三年前,他种常规水稻,亩产一千斤,收购价一块二,年收入三万六。两年前,改种高山蔬菜,收入翻倍。去年加入山川体系后,我们指导他种樱桃萝卜、水果玉米等高附加值品种,亩产产值达到八千元,加上他在冷链中心的兼职和股权分红,年收入突破十二万。”
“更重要的是这条线——”我指着另一条曲线,“这是老田儿子小田的收入。小伙子大学毕业后原本在省城打工,月薪四千。去年回乡,我们培训他做电商运营和直播带货,现在他负责青河基地的线上推广,月收入过万,还不包括他自家产品的销售分成。”
张薇扶了扶眼镜:“你是说,你们的模式不仅能提高农民收入,还能吸引年轻人回流?”
“是的。”我点头,“农业缺的不是土地,是愿意留在土地上、懂技术、懂市场的新农人。我们正在青河试点‘新农人培育计划’,首批二十个年轻人,有学电商的,有学冷链管理的,有学农产品设计的。他们的平均年龄二十六岁,平均收入是当地同龄人的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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