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表哥可是歇在皇后那儿了?”赵容华执起金剪,正亲自修剪着殿内那盆青松盆景。姜止樾为锦姝栽种梅树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她耳中。
“回主子,陛下要在皇后娘娘处用膳,想来今夜也是宿在凤仪宫了。”青絮小心翼翼上前,接过剪落的残枝。这会儿尚未到侍寝时分,内务府的消息还未传来。
“哼,今日十四,表哥歇在皇后那儿,明日十五,按例又要歇在皇后那儿。她倒是好手段,将表哥笼络得这般紧。”赵容华边说边用力剪下一截枝桠,那盆景已被摧残得不成样子。
青絮垂首侍立,不敢接话,生怕说错一句便要受罚。顺着她说不是,不顺着她更要动怒。
“容华容禀,依奴婢浅见,陛下宿在皇后娘娘处原是好事。帝后和睦,方能国运昌隆。况且陛下圣意所属,又岂是旁人能够左右的?”说话的是太后派来的宫女吟花,在太后身边侍奉多年,连各宫主位也要给她几分颜面。
赵容华闻言顿时沉下脸来:“你这话是何意?莫非本容华连说都说不得了?”随即又想起什么,强压怒火道:“若不是看在你是姑母跟前的人,本容华定要重重罚你。”
“容华息怒,奴婢只是觉得陛下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于六宫而言亦是幸事。毕竟唯有中宫安稳,方能保后宫太平。”吟花不卑不亢地答道,神色间不见丝毫慌乱。
赵容华听了这话,心下愈发不快,却碍于她的身份不便发作,只得冷哼一声:“罢了,本容华不与你计较。”她低头继续修剪盆景,越剪越是心烦意乱,索性将金剪往案上一掷,“这盆景本容华瞧着碍眼,拿去处置了,换盆新的来。”
青絮正要上前,赵容华却转眸看向吟花,伸出染着丹蔻的玉指轻轻一点:“你去。”
“奴婢遵命。”吟花躬身一礼,上前捧起盆景退了出去。
赵容华盯着她离去的背影,胸中郁结之气方才稍解。
“呵,你说姑母派她来究竟意欲何为?是来护着本容华,还是……”赵容华话音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主子慎言啊!”青絮听得心惊肉跳,这位主子真是口无遮拦,“您可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太后娘娘自然是一心护着主子的。”
赵容华施施然行至贵妃榻前落座,微阖双目,示意宫人执扇侍奉。“护着?本容华可未曾见得。姑母若真为我着想,就该助我将那谢氏从后位上拉下来!”
她语声冰寒,眸中掠过一丝厉色。
她垂首细细端详新染的指甲,面色愈发阴沉:“而非让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骑到本容华头上!说得好听是护着,说得难听分明是纵容旁人欺辱本容华。”她咬紧银牙,声线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怨怼。
“可……主子终究是赵家血脉啊……”青絮战战兢兢地开口,试图劝解。
“正是如此。本容华与姑母同出赵氏一门,姑母为何偏要这般待我?”赵容华抬首瞥见宫人摇扇的动作,嫌风力微弱,当即怒目而视。待宫人加紧摇扇,她才继续道:“姑母宁愿偏帮外人,也不顾念本容华的感受,实在令人心寒。”
青絮再三劝解无果,只得噤声不语。
——
凤仪宫此刻仍是一派静谧祥和。帝后二人用过晚膳已有些时辰,此刻正并肩坐在暖阁榻上对弈。
执子落枰,其乐融融。
皇帝眸光从容淡定,信手拈起一枚白玉棋子轻落枰上,而后抬首温柔凝视锦姝,静待她的应对。
锦姝凝神思索片刻,纤指执起墨玉棋子缓缓落下。随着棋子渐密,棋局愈发错综复杂。但见锦姝神色渐凝,姜止樾却始终含笑以对。
二人默然对坐,只闻落子之声清脆可闻。他们举止优雅从容,仿佛时光都在这一刻驻足停留。
殿外微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间或传来几声虫鸣。殿内烛火摇曳,棋子落枰之声与烛芯噼啪轻响交织成曲。
“这般神情作甚?笑一笑才更添娇媚。”姜止樾忽然开口,指腹摩挲着温润棋子,唇边笑意带着几分戏谑。
锦姝颦眉望向他:“你都要输了还能笑得出?明知我棋艺不精,偏要将我的后路尽数断绝。”
“原以为你近日棋艺有所进益,不料还是这般……”姜止樾失笑摇头,随手将白子搁回棋罐。
锦姝索性推枰而起,命宫人进来收拾棋局。“日后下棋这等事,你还是另寻高人罢,我可不奉陪了。”
与姜止樾对弈,无异于自讨苦吃。
说罢又命人取来新得的话本子,这是沈昭怜特意带进宫来的。
姜止樾佯装不悦,伸手欲捏锦姝脸颊,却被她轻巧避开。“我特意相陪还不领情,竟敢将我往外推。”
锦姝险些要对他翻个白眼。当真两面三刀,一时要她贤良淑德、端庄大方,一时又盼她善解人意、独宠专房。
恰此时秋竹掀帘而入,轻声禀道:“陛下、娘娘,时辰不早了,可要传些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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