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止樾放下茶盏,手指无意识地在盏沿上摩挲,“你赏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康意验了碎片,确实有点蹊跷,但单凭碎片,难下断言。”
殿里静了一瞬。
梅心咬了咬唇,像是憋了许久,上前半步福身:“陛下,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锦姝还没开口,姜止樾已抬手:“讲。”
锦姝瞥了梅心一眼:“陛下让你讲,你便讲。只是记着分寸。”
“是。”梅心得了允准,声音虽低却清晰,“奴婢愚见,赵婕妤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那观音是娘娘所赐,若真有暗纹,岂不是暗指娘娘赏赐不祥,或是定国公府连尊好玉像都拿不出?这……这分明是蓄意污蔑,折损娘娘和府上的清誉!再者,早不碎晚不碎,偏偏陛下去时碎了,还引得婕妤动了胎气,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一口气说完,脸都有些涨红,显然是气着了。
姜止樾听完,没说什么,只看向锦姝:“你怎么说?”
锦姝垂眸,看着自己指尖。
梅心说的,她何尝想不到。
赵婕妤这手段不算高明,却有用,无非是想在她和姜止樾之间种根刺,再借胎气博同情,把皇后赏赐不吉的话散出去。顺国公府势大,太后又是她姑母,眼下前朝后宫的关系微妙,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这时候若针锋相对,反倒显得她小气,容不得人。
想到这里,她抬起眼,目光平静,语气甚至带了点懒怠:“一尊玉像罢了,碎了就碎了。内府库里难道找不出更好的补上?她既说有暗纹,那就算有暗纹好了。如今她怀着身子,金贵,你既已安抚过,又请了太医,便以孩子为重。这点小事,值当纠缠?没得惹心烦,也搅得六宫不安宁。”
她如今的心思,大半在刚睡着的儿子身上,在打理宫务、平衡各方上,实在懒得为一个处处想生事、使些后宅手段的妃嫔费神。
至少,明面上懒得费神。
姜止樾看着她沉静的侧脸,烛光在她长睫下投下一小片温柔的影。
半晌,他唇角弯了弯,伸手过去,把她微凉的手重新握进掌心,轻轻捏了捏。
“咱们皇后,就是大度。”他语气里带着点笑,听不出是赞还是别的。
锦姝任他握着,只轻轻抽回手,端起自己那盏半温的茶,抿了一口,低声道:“什么大度,是嫌麻烦。有那工夫,不如多睡会儿。”
窗外夜色愈浓,凤仪宫的暖意与宁静,似乎将另一处宫室里的哭泣、算计和那些冰冷的碎玉,都隔在了很远的地方。
只是那幽微的裂痕,既已生出,便如投石入湖,涟漪终会慢慢荡开,谁知道会碰到哪片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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