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一指败沈惊涛,星图初绽惊四方。
当裁判执事颤抖着宣布结果时,整个演武台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旋即被更汹涌的声浪淹没。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青衫少年身上,震惊、敬畏、狂热、忌惮……种种情绪交织。排名第九!以炼气六层之姿,悍然杀入七脉会武前十!这已然创造了青云宗近百年来的记录!
流云坪林晚之名,如日中天。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晚,却并未被这巨大的荣耀冲昏头脑。他面色平静地走下擂台,甚至在经过失魂落魄的沈惊涛身边时,脚步都未曾有丝毫停顿。唯有他自己知道,方才施展那尚未完善的“星煞破妄图”,并强行催动至极致以应对沈惊涛的惊涛骇浪,对他的心神与灵力消耗是何等巨大。识海中的心灯火苗都黯淡了几分,那缕西方白虎星煞更是躁动不已,需立刻安抚。
他谢绝了所有上前恭贺的同门,径直返回流云坪竹庐,开启禁制,第一时间盘膝调息。
心神沉入识海,那幅自行观想出的“星煞破妄图”缓缓旋转,光芒比之前略显涣散,但其框架已然稳固。林晚引导着心火,如同温柔的工匠,细细修补着星图上因过度催动而产生的细微裂痕,同时以破妄真意梳理着那缕躁动的星煞,使其重新归于“图”中,与心火保持平衡。
“此图虽妙,然消耗甚巨,且尚未圆满,诸多变化有待推演……”林晚心中明镜似的。今日能胜沈惊涛,有几分侥幸,若非对方被那从未见过的星图打了个措手不及,心神失守,胜负犹未可知。他需要更快地完善这属于自己的法。
…
古印深处。
陈恪的残魂,因林晚强行催动“星煞破妄图”时引动的强烈波动,以及那与古印、星宿更深层次的共鸣,再次从沉寂中被拉扯出来。
这一次,他“感受”得更加清晰。
他感受到了林晚创造此法时那蓬勃的生机与独特的道韵,欣慰之余,也察觉到了那星图因强行施展而产生的不稳与破绽。
同时,他也透过林晚与外界那微弱的联系,更加分明地捕捉到了——就在林晚击败沈惊涛,名动全场,心神因消耗而出现一丝微不足道松懈的刹那,一股极其隐晦、带着强烈恶意的神识,如同毒蛇出洞,悄然掠过林晚所在的方向!
那神识并非攻击,更像是……标记!一个更加阴险、更加致命的标记!其来源,依旧指向戒律堂,但比孙烬、比沈惊涛背后的黑手,更加深沉,更加古老!带着一丝让他残魂都感到刺痛与熟悉的……腐朽与贪婪的气息!
是墨渊!或者说,是继承了墨渊道统的核心人物!他们终于要动用真正的底牌了!
陈恪的残魂剧烈波动起来,焦急与愤怒几乎要冲破这古印的禁锢!他想嘶吼,想警示林晚,想提醒玄云子!但他什么也做不了!燃烧伪丹的后遗症依旧存在,残魂如同风中之烛,连维持自身不灭都已艰难,更遑论干预外界?
不甘!无尽的不甘如同毒火,灼烧着他这最后的残存!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孩子,一步步踏入对方精心布置的杀局?
不!
残魂之中,那点源于心火传承、源于守护执念的微光,在这极致的愤怒与不甘催逼下,竟开始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剧烈燃烧起来!
这不是构筑传承之桥时那种有目的的燃烧,而是彻底的、不计后果的……献祭!献祭这缕残魂最后的本源,献祭这被古印禁锢的“存在”,去换取一瞬间超越禁锢的……“洞察”与“警示”!
他放弃了维持自身,将所有的“存在感”凝聚于一点,如同飞蛾扑火,撞向了那与林晚心火相连的纽带!
…
竹庐内,刚刚将星煞重新安抚,正准备继续完善星图的林晚,浑身猛地一颤!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无尽悲壮、焦急、愤怒与决绝的意念洪流,毫无征兆地轰入他的识海!这意念是如此强烈,如此纯粹,甚至超越了他接受传承之时!
在这意念洪流中,他“看”到了一双隐藏在宗门最深处的、充满贪婪与杀意的冰冷眼睛!他“听”到了一个无声的、却震耳欲聋的警示——“标记……杀局……戒律堂深处……墨渊!!”
同时,一股关于如何进一步完善“星煞破妄图”,如何更好地平衡心火与星煞,如何应对各种阴毒手段的零碎感悟,也伴随着这股决绝的意念,强行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陈恪长老——!”
林晚瞬间明悟了这股意念的来源,也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那位沉寂的师长,正在以彻底燃烧残魂为代价,向他发出最后的警示与馈赠!
他猛地抬头,望向主峰古印的方向,眼眶瞬间湿润。他能感觉到,那缕与他心神相连的、微弱的联系,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黯淡、消失……
“不……!”林晚心中涌起巨大的悲痛与愤怒。
也就在这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阴冷标记,正缠绕在自己的神魂气息之上!这标记极其隐蔽,若非陈恪长老以残魂为代价的强行警示,他根本无从察觉!
对方……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追踪的印记!只待合适的时机,便会发动致命一击!
林晚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眼神变得冰冷如铁。悲痛无用,愤怒需化为力量。
他重新闭上双眼,不再去试图感应那即将彻底消散的联系,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开始疯狂消化、吸收陈恪长老以最后残魂传递而来的那些感悟,尤其是关于完善“星煞破妄图”与识别、应对阴毒标记的部分!
心灯火苗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决意,光芒重新变得稳定而炽热,主动牵引着那缕星煞,在“星煞破妄图”上勾勒出更加玄奥、更加稳固的轨迹。
星图之上,那白虎虚影似乎更加凝实了一分,肃杀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虚妄,直视那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陈恪长老的残魂余烬,为他照亮了前路最深的黑暗。
那么,他便用这更加完善的星图与锋芒,去焚尽一切来犯之敌!让长老的牺牲,不被辜负!
流云坪上,星火无声燃烧,其光虽微,其意已决。真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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