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气化粉凝成的黑雾像是无孔不入的寒刃,顺着顾清媛的毛孔钻进四肢百骸,瞬间勾起了她深埋心底的所有阴霾。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此刻如同翻涌的浊浪,狠狠砸进她的脑海——幼时外婆临终前攥着海棠铜扣的枯手,老宅密室里泛着冷光的残碑,归墟裂隙中无数扭曲的人脸,还有陆景年被噬魂虫咬伤时,肩头那片触目惊心的黑。最让她心悸的,是齐远阴鸷的笑声,一声声回荡在耳边,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陈家的骨,陆家的血,从来都是归墟的祭品……你们逃不掉的……”
顾清媛的意识开始涣散,手腕上的血脉印记光芒越来越弱,与掌心海棠铜扣的共鸣几乎要断裂。她的身体晃了晃,眼前的景象渐渐扭曲,陆承宗担忧的脸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影,陈月容焦急的呼喊也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听不真切。
“清媛!清媛!”陈月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急得声音都发颤,她伸手去探顾清媛的脉搏,指尖却触到一片刺骨的冰凉,“撑住!千万别被心魔吞噬!”
陆承宗强撑着体内尚未散尽的戾气,踉跄着走过来。他枯瘦的手指搭上顾清媛的眉心,指尖残存的金光微微闪烁:“这戾气化粉最是阴毒,能放大人心底的恐惧与执念……她现在,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
话音未落,顾清媛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她的眼睛死死闭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嘴角溢出痛苦的呻吟,双手胡乱地抓着,像是要撕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腕间的印记彻底黯淡下去,海棠铜扣的金光也只剩下微弱的一点,眼看就要被黑雾彻底吞噬。
而船头的陆景年,在看到顾清媛被黑雾笼罩的刹那,眼底的猩红瞬间漫延开来。
他周身的金光猛地一滞,紧接着,一股比噬魂虫戾气更狂暴的力量,不受控制地从血脉深处喷涌而出。那力量带着陆家先祖被封印的怨怒,还有他对顾清媛的担忧,交织成一股黑色的旋风,瞬间席卷了船头。原本被金光逼退的噬魂虫,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竟调转方向,朝着陆景年涌来——它们察觉到,这股戾气比之前的血脉力量,更对胃口。
陆景年的双生匕还在闪烁着金光,可他的眼底,已经被戾气染成了一片漆黑。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每一次挥匕,都能斩杀数十只噬魂虫,可那些被斩杀的虫尸,竟化作一缕缕黑气,钻进他的身体。他的理智在一点点被吞噬,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所有靠近的东西,护住船舱里的人。
“陆景年!”齐远站在小船上,看着船头那道被黑气包裹的身影,发出得意的狂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当年被戾气吞噬的陆承宗,有什么两样!”
陆景年的动作猛地一顿。
齐远的话像一根刺,扎进他混沌的意识里。他猛地抬起头,朝着齐远的方向看去,眼底的黑气翻涌得更厉害,可那片漆黑深处,却有一丝微弱的光,在拼命挣扎——那是顾清媛的名字,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清媛……”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就在这时,船舱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
是海棠铜扣!
顾清媛在混沌中,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铜扣。铜扣上刻着的海棠纹路,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狠狠硌了她的掌心一下。那一下刺痛,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她脑海里的阴霾。
她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黑雾还在翻涌,可她的意识却清醒了几分。她看到陆承宗和陈月容担忧的脸,听到船头传来的厮杀声,还有陆景年那声嘶哑的呼唤。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温热的悸动——那是她和陆景年的羁绊,是残碑上写的“以情为锁,以念为缚”。
“我不能……不能被心魔困住……”顾清媛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掌心的鲜血再次抹在海棠铜扣上。
血珠与铜扣相触的瞬间,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的金光,猛地从铜扣里迸发出来!
这道金光不再是柔和的暖黄,而是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威严,如同破晓的晨光,瞬间撕裂了笼罩在船舱里的黑雾。黑雾发出凄厉的嘶鸣,像是遇到了克星,一点点消散在金光里。顾清媛的身体被金光包裹着,腕间的血脉印记重新亮起,与金光融为一体,竟化作一朵栩栩如生的海棠花,在她的手腕上缓缓绽放。
“这是……血脉觉醒!”陆承宗看着那朵海棠花,眼中闪过震惊与狂喜,“陈家的海棠血脉,终于觉醒了!”
金光穿透船舱的屋顶,如同一条金色的巨龙,朝着船头的陆景年飞去。
此时的陆景年,已经被戾气吞噬了大半理智。他的动作越来越狂暴,双生匕的金光几乎要被黑气淹没。噬魂虫密密麻麻地扑在他身上,啃咬着他的皮肤,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顾着疯狂地斩杀。
就在黑气即将彻底吞噬他眼底那丝清明的刹那,那道金色的巨龙,猛地撞进了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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