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深处的响动越来越沉,像是巨兽蛰伏万年,终于挣断了身上的枷锁。那声音不是轰鸣,而是一种带着震颤的低吟,顺着暗河的水流漫开,撞在石壁上,激起层层叠叠的回音,连脚下的碎石都在簌簌发抖。
陆景年握着顾清媛的手紧了紧,两人并肩而立,目光死死盯着暗河尽头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方才还停驻在原地的骸骨,此刻竟齐齐朝着黑暗的方向跪倒下去,骨节碰撞的咔嚓声连成一片,像是在叩拜它们真正的王。守墓人踉跄着后退一步,背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原本疲惫的眼底,此刻翻涌着极致的恐惧,他嘴唇哆嗦着,重复着同一个词:“墟主……是墟主……”
顾清媛的心脏沉到了谷底,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归墟之心的紫光不再狂暴,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引,朝着黑暗的方向汇聚而去,那道冲天的紫芒,竟隐隐有了收缩的迹象。而陆景年腕间的印记,原本已经趋于柔和的红光,此刻又开始发烫,像是在与那股来自黑暗的力量,进行着无声的对抗。
“墟主是什么?”顾清媛转头看向守墓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知道,能让守墓人露出这般神情的存在,绝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抗衡的。
守墓人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恐惧渐渐被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取代:“归墟之心,本就是墟主的骨血所化。我们陆家世代守墓,守的从来不是归墟之心,而是……被封印在归墟最深处的墟主。老祖宗留下的话,说以情为锁,能缚归墟戾气,可我们都忘了,情锁能缚戾气,却解不开墟主的封印……”
他的话音未落,暗河尽头的黑暗里,突然亮起了一双眼睛。
那不是寻常的眼眸,没有眼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浓稠的、近乎墨色的红,像是淬了血的黑曜石,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直直地落在陆景年的身上。被那双眼睛盯上的瞬间,陆景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般,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威压,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腕间的印记红光暴涨,海棠铜扣的暖光却在这一刻变得黯淡,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陆氏血脉……”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黑暗里缓缓传来,那声音像是磨过了千年的砂石,带着一种古老而沧桑的意味,“终于……等到了……”
随着声音落下,黑暗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那身影穿着一身残破的玄色长袍,衣摆上绣着早已褪色的云纹,长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那双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暗河里,亮得惊人。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虚幻,像是由无数的黑雾凝聚而成,每走一步,脚下的水面都会泛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连归墟之心的紫光,都在节节败退。
陆屿的残魂,此刻早已没了之前的戾气,他蜷缩在红光里,瑟瑟发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那些跪倒的骸骨,更是伏得更低,骨节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急,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守墓人突然惨笑一声,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心口刺去。“老祖宗在上!弟子无能,守不住归墟!今日,便以我之血,祭我陆家世代忠魂!”
“住手!”陆景年厉声喝道,想要冲过去阻止,却被那股无形的威压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可匕首终究没有刺进心口。墟主抬起手,指尖一道黑雾射出,精准地打在守墓人的手腕上。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守墓人闷哼一声,踉跄着跪倒在地,手腕处迅速蔓延开一片黑色的纹路,像是藤蔓一般,朝着他的四肢百骸缠去。
“忠魂?”墟主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陆家守护归墟千年,不过是为了守住你们那点可怜的执念。你们以为,是你们封印了我?错了……是我,给了你们陆家活下去的意义。”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陆景年的身上,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你身上,有她的气息。”
顾清媛心头一紧,她下意识地挡在陆景年身前,掌心的海棠铜扣被她攥得发烫:“你想干什么?”
墟主没有理会她,只是定定地看着陆景年,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归墟之心,是我的骨血,你的血脉,是解开我封印的钥匙。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无穷的力量,让你主宰归墟,甚至……主宰人间。”
陆景年的呼吸微微一滞,他能感觉到,墟主的声音像是带着一种魔力,在他的脑海里盘旋。归墟之心的力量,他亲身体会过,那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感觉,确实令人心动。可他低头,看到顾清媛挡在身前的背影,看到她眼底的坚定,那些被蛊惑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
他猛地咬破舌尖,借着那股剧痛,挣脱了那股无形的束缚,反手将顾清媛护在身后,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我不需要什么力量。归墟是归墟,人间是人间,谁也别想越界。”
墟主似乎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玩味:“哦?你就不怕,我毁了你们,毁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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