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被夜风裹挟着,斜斜砸在车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陆景年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滤嘴,烫得他猛地回神,捻灭在车载烟灰缸里,金属碰撞的轻响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副驾的顾清媛侧着头,目光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上,那些斑斓的光点在雨幕里碎成一片朦胧的光晕,映得她眼底的倦意愈发浓重。方才在老宅书房里的对峙还像潮水般在她脑海里翻涌——陆老爷子拄着龙头拐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字字句句都像淬了冰:“清媛,你该知道,陆家的儿媳,从来都不是只需要安分守己就够的。”
她当时只是垂着眼,指尖攥着裙摆,直到指节泛青,才轻声回了一句:“爷爷,我嫁的是景年,不是陆家的门第。”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书房里的空气都凝滞了。陆景年站在她身侧,掌心贴着她的后腰,那点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却没能驱散她心底的寒意。
“在想什么?”陆景年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偏过头,视线落在她苍白的侧脸,“老宅的话,不必放在心上。”
顾清媛缓缓转回头,目光落在他紧蹙的眉峰上。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显然是连日来的应酬和老宅的压力,让他几乎没合过眼。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骨,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雨丝:“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被卷进了一张看不见的网里。”
陆景年的身体僵了一瞬,他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她为了替他挡下一场意外,被碎裂的玻璃划伤的。当时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在雨夜里狂奔着去医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没事,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可三年后的现在,他却不得不带着她,周旋在陆家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里。
“网?”他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陆家这张网,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挣脱的。”他顿了顿,指尖收紧,“但清媛,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顾清媛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可有些事情,从来都不是一句“不会让你受委屈”就能解决的。
就在这时,陆景年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他看了顾清媛一眼,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冷得像冰:“说。”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陆景年的眉峰蹙得更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顾清媛能清晰地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以及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嘈杂声响。
挂了电话的瞬间,陆景年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如同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轮胎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一片高高的水花。
“景年,怎么了?”顾清媛攥紧了安全带,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陆景年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被雨幕笼罩的夜色,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城西的仓库,出事了。”
顾清媛的心猛地一沉。城西的仓库,是陆景年这半年来费尽心血才拿下的项目,也是他试图摆脱陆家老爷子掌控的关键一步。
“是人为的?”她脱口而出。
陆景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侧过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不仅是人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现场发现了,属于我二叔的标记。”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将整个城市都吞没。顾清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忽然觉得,这场雨夜,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而他们,早已身不由己,一步步踏入了更深的漩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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