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老厂区还浸在墨色里,只有几盏临时拉起来的探照灯,在空旷的厂房里投下明晃晃的光斑。顾清媛蹲在积着薄灰的水泥地上,指尖轻轻拂过陈大爷日记本里那张夹着的泛黄纸片——那是一份手写的产权补充说明,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关键信息:城郊老厂区的西侧地块,当年是由建厂工人集资购入,产权归属于工人合作社,而非后来接手的国资公司。
陆景年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刚打印出来的工商档案复印件,目光沉凝:“这份补充说明是1986年的,有当时合作社理事长的签名和手印,还有区里老工业局的备案章,法律效力足够。”
顾清媛猛地站起身,眼底亮得惊人,连日来的疲惫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希望冲散了:“也就是说,张总手里的产权,根本不包括西侧地块?而我们要做的工业记忆展区,刚好就在西侧!”
“不止。”陆景年将复印件递给她,指尖点在其中一页,“当年的工人合作社虽然解散了,但资产清算时,这块地的归属权并没有明确转移。陈大爷的老办是资料员,特意把这份说明留存了下来,就是怕日后出纠纷。现在只要找到当年合作社的成员做证人,再去公证处做产权确权,张总那边就算想耍手段,也毫无办法。”
顾清媛激动地攥紧了那张纸片,指腹都因为用力而泛起白痕。这段时间,她为了产权的事跑断了腿,被张总百般刁难,被苏曼琪冷嘲热讽,甚至差点因为误会和陆景年心生隔阂。如今峰回路转,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我现在就联系陈大爷,”她掏出手机,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他肯定认识不少当年的老工友。”
陆景年按住她的手,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不急,现在是凌晨两点,老人们都睡了。等天亮了,我们一起去拜访陈大爷。”他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被夜风吹乱的碎发,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顾清媛摇摇头,靠在他的肩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心里安定得不像话:“有你在,一点都不辛苦。”
夜色渐浅,天边泛起鱼肚白。
两人驱车赶到陈大爷家时,老人已经醒了,正坐在院子里摆弄他那盆养了十几年的君子兰。听到顾清媛说明来意,陈大爷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亮,他连忙进屋翻出一个旧木箱,从里面掏出一沓厚厚的名册:“这是当年合作社的成员名单,好多人还住在这附近的老家属院,我带你们去找他们!”
接下来的两天,顾清媛和陆景年跟着陈大爷,跑遍了云澜市的老城区。那些头发花白的老工人,听到要保住老厂区,一个个都激动得红了眼眶,纷纷在证明材料上按下手印,还主动提出要去产权局作证。
周五上午,当顾清媛拿着确权文件出现在张总办公室时,对方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张总捏着那份文件,手指都在发抖:“这……这不可能!当年的档案明明显示,产权全部归属于国资公司!”
“张总可能忘了,”陆景年站在顾清媛身侧,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1986年的产权补充说明,是具有追溯效力的。西侧地块的归属权,从来都不属于你手里的那份合同范围。”他将一份律师函放在桌上,“另外,关于你和苏曼琪联手,恶意抬高地块价格、阻碍公益项目推进的证据,我们也已经收集完毕。如果张总愿意配合,我们可以既往不咎,甚至邀请你参与老厂区的文旅开发项目;如果不愿意,法庭上见。”
张总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看着顾清媛坚定的眼神,又看看陆景年冷冽的目光,终于明白自己这次是彻底栽了。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咬牙道:“我配合。”
走出盛华集团的大楼,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顾清媛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嘴角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陆景年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晚上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顾清媛好奇地问:“去哪里?”
“保密。”陆景年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保证给你惊喜。”
晚上七点,陆景年带着顾清媛来到了老厂区的西侧地块。
这里已经被临时布置过,探照灯换成了暖黄色的串灯,缠绕在斑驳的厂房立柱上,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还摆着几张复古的铁艺桌椅。不远处,陈大爷和几位老工人正围坐在一起,弹着三弦,唱着当年的厂歌。
“喜欢吗?”陆景年从身后拿出一束向日葵,递到她面前,“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你梦想的样子。”
顾清媛接过花束,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些老工人脸上的笑容,看着陆景年眼中的温柔,突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我很喜欢。”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
晚风轻拂,带着老厂房特有的铁锈味,却又夹杂着向日葵的清香。串灯的光芒在两人身上跳跃,勾勒出温暖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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