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柱的混凝土棱角硌着后背，顾清媛的呼吸放得极轻，指尖紧紧攥着陆景年的衣角。月光被云层遮去大半，老厂区里的风卷着枯草碎屑，擦过耳畔时带着沙沙的声响，将沈振宏那伙人的对话送进耳中。
“动作快些，别磨蹭。”一个黑衣人低喝出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老板说了，拿到东西立刻撤，这里不宜久留。”
沈振宏捂着手臂上的绷带，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梗着脖子反驳：“急什么？这防空洞的门，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当年陆老爷子封洞的时候，用了钢筋混凝土浇筑，寻常的工具根本撬不动。”他说着，蹲下身，手电筒的光束在地面上来回扫过，最终停在一片长着青苔的石板上，“就是这里了。”
顾清媛顺着光束看去，那片石板和周围的地面并无二致，只是边缘处隐隐有一道缝隙，被厚厚的杂草掩盖着。她心头微动，想起去年考察时，施工队的人说这片地的水泥标号格外高，当时只当是为了加固地基，现在想来，恐怕是为了封住这扇洞门。
陆景年的手指压在她的肩上，示意她不要出声。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黑衣人的身上，眉头微微蹙起。这些人的动作利落，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军人的铁血气质，绝不是沈振宏这种商人能轻易招揽的。背后的人，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
“少废话，赶紧动手。”另一个黑衣人不耐烦地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洛阳铲，对着石板的缝隙狠狠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石板晃了晃，缝隙处的泥土簌簌落下。沈振宏见状，也顾不上手臂的疼痛，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插进缝隙里。那钥匙的样式古旧，和木匣子里祖父照片上的钥匙一模一样。
“咔嚓”一声轻响，像是锁芯转动的声音。紧接着，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去。”为首的黑衣人推了沈振宏一把，语气冷硬，“你带路。”
沈振宏踉跄着往前扑了两步，险些掉进洞里。他稳住身形，回头瞪了黑衣人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举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黑衣人们紧随其后，一个个钻进洞里，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洞口的石板还在缓缓移动，似乎想要重新合拢。陆景年见状，立刻拉着顾清媛的手，压低声音道：“走。”
两人猫着腰，借着杂草的掩护，飞快地冲到洞口边。陆景年伸手按住石板，阻止了它的合拢。他低头看了一眼洞里，黑沉沉的望不见底，只能听到隐约的脚步声在下方回荡。
“小心点。”顾清媛轻声叮嘱，指尖冰凉。
陆景年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安抚的笑意：“放心。”他率先跳了下去，落地时轻盈无声，显然是练过的。紧接着，他伸手将顾清媛拉了下来。
洞里的光线昏暗，只有前方不远处有手电筒的光束晃动。空气潮湿得厉害，石壁上渗着水珠，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通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的石壁上刻着一些模糊的字迹，像是当年挖洞的士兵留下的。
顾清媛紧紧跟在陆景年身后，手心沁出了冷汗。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作响，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突然，前方传来沈振宏的惊呼声：“这……这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宽敞的石室，石壁上嵌着几盏油灯，被黑衣人点燃，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整个空间。石室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铁箱，上面锈迹斑斑，锁孔的位置和沈振宏手里的钥匙正好匹配。
而铁箱的旁边，还放着几个木箱，上面贴着封条，写着“军需物资”的字样。
“果然在这里！”沈振宏的声音里带着狂喜，他冲到铁箱前，迫不及待地掏出钥匙，想要打开铁箱。
“等等。”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出声制止，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木箱，眉头蹙起，“老板要的东西，应该在铁箱里。先打开铁箱。”
沈振宏的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却还是乖乖地将钥匙插进了铁箱的锁孔里。
“咔嚓。”
锁芯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石室里格外清晰。陆景年和顾清媛躲在拐角处，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那只铁箱。
就在铁箱的盖子被缓缓掀开的瞬间，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从里面射了出来。紧接着，一阵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沈振宏和那些黑衣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好！是警报器！”为首的黑衣人低吼一声，脸色铁青，“快走！”
可已经来不及了。
警报声在防空洞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更糟糕的是，石室的顶部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无数的碎石从上面掉落下来。
“塌方了！”有人惊恐地大喊。
沈振宏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铁箱里的东西，转身就往洞口的方向跑。黑衣人们也乱作一团，纷纷朝着通道口涌去。
陆景年的脸色一变，立刻拉着顾清媛往回跑：“快走！”
身后的碎石越掉越多，通道的石壁开始龟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顾清媛跑得跌跌撞撞，好几次险些被绊倒，都被陆景年稳稳地扶住。
就在两人快要冲到洞口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的暗处窜了出来，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正对着陆景年。
“陆总，别来无恙。”面具人开口，声音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显得格外诡异，“我等你很久了。”
陆景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将顾清媛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盯着面具人：“你是谁？”
面具人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他缓缓扣动了扳机。
顾清媛的心脏猛地一缩，失声喊道：“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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