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媛在设计展的后台整理最后一批展品标签时,指尖忽然触到一片冰凉。那是枚被遗忘在陈列柜角落的羊脂玉佩,半朵莲花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竟与她自幼佩戴的那枚鎏金莲花佩严丝合缝地契合——三年前她在老宅阁楼的樟木箱里发现这枚金佩时,鎏金已有些许磨损,却始终贴身佩戴,总觉得它藏着未竟的缘分。
玉佩相扣的瞬间,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后台漾开,像跨越时空的回响。她正出神,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陆景年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袖口挽起露出腕间的名表,手里拿着两杯温热的拿铁,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双佩上时,瞳孔骤然收缩。
“这玉佩……”他声音微哑,伸手轻轻拂过金佩上的纹路,指尖的温度透过金属传来,让顾清媛莫名觉得心口一暖。
她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有震惊,有怅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是我家传的,”她轻声解释,“金佩是我的,玉佩刚刚在柜子里找到,没想到它们能拼成完整的莲花。”
陆景年沉默片刻,从脖颈间取下一条细链,链坠竟是半枚同样的羊脂玉佩,只是纹路比她手中的那枚浅了些许,像是被岁月反复摩挲过。“我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说找到能与之契合的另一半,便是命中注定。”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玉佩边缘,“我找了很多年,以为只是个传说。”
两枚羊脂玉佩并列摆放,与那枚鎏金佩凑成完整的莲花形态,金玉交辉间,仿佛有细碎的光芒流转。顾清媛忽然想起前几日整理外婆遗物时看到的旧信,信里提到外婆的祖母曾是徽州行医世家的女儿,嫁与一位姓陆的货郎,两人以金玉双佩为聘,携手度过瘟疫之年。当时她只当是寻常家史,此刻却与眼前的景象重叠,心头泛起细密的涟漪。
设计展开展的钟声响起,陆景年收起思绪,将玉佩轻轻放回她手中:“先忙正事,回头再细说。”他转身走向展厅入口,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方才触碰玉佩的瞬间,脑海中闪过零碎的画面:青石板路、药香弥漫的铺子、暴雨中奔走送药的身影,那些画面陌生又熟悉,让他心口莫名发紧。
顾清媛将双佩小心收好,快步跟上他的脚步。展厅内人声鼎沸,她的“时光系列”设计作品前围满了观众,那些以传统纹样为灵感的首饰,在射灯下熠熠生辉。陆景年作为投资方代表致辞时,目光数次掠过她的方向,每次交汇,都让顾清媛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临近闭展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走到“时光系列”展台前,目光紧紧盯着一枚刻有莲花纹的银镯。“这纹样……像极了当年沈家药铺的标志。”老者声音沙哑,转头看向顾清媛,“小姑娘,你是不是沈家的后人?”
顾清媛心中一动,点头承认。老者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扉页上画着一对金玉双佩,旁边写着“沈清禾与陆景年,金玉结缘,相守一生”。“这是我祖父留下的医书,”老者感慨道,“他说当年徽州瘟疫,是沈家女医和她的丈夫散尽家财,走遍城乡送药,才救了无数人。他们的金玉双佩,是徽州百姓口中的吉祥信物。”
陆景年恰好走来,看到医书上的名字时,脚步一顿。他接过医书,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再次涌现:灯下共读医书的身影、药罐沸腾的热气、耳边温柔的叮嘱……这些画面与他童年时反复做的梦境渐渐重合,让他浑身一震。
“我叫陆承安,”老者看着他,眼中满是惊奇,“你和我祖父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他临终前说,金玉双佩的缘分不会终结,总有一天,他和沈姑娘的后人会再次相遇,延续这份相守。”
展厅的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展台的射灯还亮着,映照着三人手中的医书与玉佩。顾清媛看着身边神色复杂的陆景年,忽然想起他每次生病时,总会无意识地哼起一段古老的调子,而这段调子,正是外婆教她的童谣,据说源自当年沈家药铺的护佑歌。
陆景年合上医书,目光灼灼地看向顾清媛:“清媛,或许我们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重新鎏金的莲花佩,与她手中的那枚纹路完全一致,“我想把这个交给你,不是作为投资伙伴,也不是作为朋友。”
他的话没说完,展厅的应急灯突然亮起,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宁静。工作人员匆忙跑来:“陆总,顾小姐,展厅西侧的电路短路,部分展品受到影响!”
陆景年立刻恢复了镇定,将丝绒盒子塞进顾清媛手中:“你先带老先生去安全区域,我去处理。”他转身走向混乱的西侧展厅,背影果断而坚定。顾清媛握着温热的丝绒盒子,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忽然觉得那枚重新鎏金的莲花佩,仿佛带着跨越百年的温度,将她的心脏紧紧包裹。
她搀扶着陆承安走出展厅,外面已是华灯初上。老者看着远处忙碌的陆景年,轻声对顾清媛说:“我祖父说,真正的缘分,是危难时相扶,平淡时相守。当年他和沈姑娘能共渡瘟疫,如今你们也能携手面对一切。”
顾清媛握紧手中的双佩与丝绒盒子,望着展厅方向,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预感:这场跨越百年的金玉良缘,才刚刚揭开序幕。而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那些尚未解开的谜团,终将在时光的流转中,一一浮现真相。她不知道前方还会遇到什么,但只要想到陆景年的身影,便觉得有了无穷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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