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翊坤宫的路上，云苓一言不发。
小翠跟在后面吓得大气不敢喘。刚刚那一幕，让她现在两条腿还打哆嗦。
她看看自家小姐紧绷的侧脸，小声问：“小姐，我们……我们刚才为什么不……”
“不什么？”云苓脚步没停，“冲出去，把那个小宫女救下来？”
小翠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救了她，然后呢？”云苓的语气很平淡，“把事情捅到皇后娘娘面前，告诉所有人，小路子是冤枉的，贤妃才是真凶？”
小翠的脸瞬间白了。
“然后贤妃会为了堵住我们的嘴，不介意再多杀几个人。到时候被拖进柴房的，可能就是我们俩了。”
云苓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小翠，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懒散，只剩下清醒和冷意。
“小翠，记住这是皇宫，不是丞相府。在这里，我们看到的，听到的，都得烂在肚子里。”
“别人的命是命，我们自己的命，也是命。”
小翠被这番话震住了，愣愣地看着自家小姐，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云苓说完，心里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这破地方，真是晦气。好好的一顿螃蟹，就这么被搅和了。”
“心情不好，胃口都没了。回头得让小厨房做点好吃的，补偿一下我受损的精神。”
小翠：“……”
她就说嘛，这才是她家小姐。天大的事，都大不过一顿饭。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翊坤宫。
云霓正坐在殿里，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她见云苓回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蹙起了眉。
“我听说，你和昭阳公主在御膳房门口碰上了？”
“嗯。”云苓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径直走到软榻边，整个人陷了进去。
云霓看她这副样子，还以为她受了委屈，放柔了声音：“你没跟她起冲突就好。她那性子，我们暂时……”
“姐。”
云苓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她从软榻上坐直了身子，看着云霓，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们回家吧。”
“什么？”云霓愣住了。
“我说，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家。”云苓一字一句地重复，“这皇宫，我不住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不光是云霓，连旁边的小翠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自家小姐不是最喜欢在宫里混吃等喝吗？怎么突然就要回家了？
“苓儿，你胡说什么？”云霓回过神来，快步走到她面前，“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这还叫好端端的？”云苓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没看见吗？前几天王总管刚死，隔两天就找了个替死鬼。那个叫小路子的太监，连字都不认识，都能写出一封情真意切的遗书！”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就在刚刚，我亲眼看见，他们把小路子的妹妹拖进了柴房！就因为那小姑娘哭着喊冤！”
“这地方就是个吃人的魔窟！今天他们能为了堵嘴杀一个太监，明天就能为了灭口杀一个小姐！”
“我不想哪天睡得正香，就被人用白绫勒死，或者在点心里下了毒，死得不明不白！”
云苓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
她是真的怕了。
之前看话本子，总觉得宫斗宅斗刺激又好玩。可当那血淋淋的现实摆在眼前时，她才发现，那不是游戏，是会死人的。
她只想当条咸鱼，不想当条死鱼啊！
云霓被她这番话说的，脸色也一点点白了下去。她握住云苓冰凉的手，声音有些发颤。
“苓儿，你说的这些，姐姐都知道。姐姐也怕。”
“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跟我一起回家！”云苓反手抓住她的手，“凭我们云家的势力，难道还护不住我们姐妹俩吗？我再也不要待在这鬼地方了！”
“不行！”云霓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云苓不解地看着她。
“你以为你现在想走就能走吗？”云霓的眼神里满是焦虑，“你刚从一桩杀人案里脱身，凶手‘畏罪自尽’，案子才刚了结。你这时候急着出宫，别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你心虚，是畏罪潜逃！那个贤妃巴不得你赶紧走！你前脚出宫，后脚她就能让全京城的人都相信，是你杀了王总管，又花钱买通了小路子当替死鬼！”
云苓的脑子嗡的一下，心凉了半截。
她光想着逃离危险，却忘了，有时候，逃跑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云霓见她听进去了，又继续说道：“而且，皇后娘娘刚刚下旨赏赐了你，安抚你受的委屈。你扭头就走，岂不是在打皇后娘娘的脸？告诉所有人，你不领这份情？”
“你现在走了，就等于把我们整个云家，都放在了火上烤！”
云苓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颓然地跌坐回软榻上，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牢牢困住了，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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