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焦糊的气味,吹得人一阵阵犯恶心。
浣衣局的火已经被扑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残垣断壁还在冒着黑烟。侍卫们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火把的光亮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忽明忽暗。
贤妃被两名侍卫“请”到一旁,脸色惨白,华丽的常服上沾满了灰烬,狼狈不堪。她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个依旧在“昏迷”的身影,眼神怨毒得能淬出毒来。
云苓躺在那个假扮小翠的暗卫怀里,眼皮动都不动一下。
演戏是门艺术,而昏迷,是这门艺术里最省力的表演形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呼吸平稳,等待全场最大牌的观众入席。
没让她等太久,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的唱喏声划破了混乱的夜空。侍卫们“哗啦”一声齐齐跪下,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木头燃烧殆尽时发出的“噼啪”轻响。
云苓感觉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知道,正主来了。
大周皇帝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面带忧色的皇后,还有匆匆赶来的云霓。
云霓一看到地上“不省人事”的妹妹,眼圈瞬间就红了,快步冲了过来,从暗卫手中接过云苓,声音发颤:“苓儿!苓儿你怎么样了?”
皇帝的目光扫过火场,又看了看被控制住的贤妃,最后落在云苓惨白的小脸上,眉头紧紧皱起。“怎么回事?”
侍卫统领硬着头皮上前,跪地回话:“启禀陛下!卑职等巡夜至此,发现浣衣局杂物房失火。赶到时,贤妃娘娘与……与云五小姐,都在现场。云五小姐似是受惊过度,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不偏不倚只陈述事实。
贤妃一听,立刻跪倒在地,哭诉道:“陛下!臣妾害怕呀!”
她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地解释:“这几天晚上臣妾老是失眠,便想着出来走走。谁知路过此处,竟看到火光冲天!臣妾心系宫中安危,便想入内查看,没想到……没想到这火势如此之大!”
“至于云五小姐为何会在此处,臣妾也不知晓。或许……或许她比臣妾来得更早些。”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差一步把纵火的帽子扣在云苓头上了。
躺着的云苓心里冷笑一声。这宫斗的段位也就这样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就在此时,云霓怀里的云苓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先是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当看清周围的阵仗,尤其是皇帝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时,她的身体猛地一抖,整个人都缩进了云霓怀里。
“姐姐……”她的声音又轻又弱,还带着哭腔,“我……我怕……”
这副被吓坏了的小兔子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
皇后心疼地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孩子,别怕,跟本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苓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看了一眼皇帝,又飞快地低下头,怯生生地说:“我……我晚上没吃饱,有点饿……就想去小厨房找点吃的。”
“可是宫里太大了,我……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然后……然后就听到一声巨响,还看到好大的火……再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她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合情合理。
一个贪吃的小姑娘,半夜饿醒了想找吃的,结果不幸迷路,撞上了火灾现场最后被吓晕了。这完全符合她平日里那不着调的咸鱼人设。
皇帝听完脸色稍缓,看向贤妃的眼神却愈发冰冷。“你呢?凑巧就能一路从景阳宫,走到这偏僻的浣衣局来?”
贤妃的心咯噔一下,强撑着说:“臣妾……臣妾太过思念陛下,只是随处走走并未注意……”
“是吗?”皇帝面带怜惜,“福安!”
被两名侍卫押着的福安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奴才在!奴才在!”
“你主子半夜出来散心,你也跟着?”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重。
福安浑身抖得像筛糠,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勘察火场的侍卫快步走了过来,手里用布托着一样东西。“启禀陛下,在火场门口的灰烬里,发现了这个。”
众人定睛看去,那是一枚被烧得有些变形,但依旧能辨认出样式的银簪。簪头是一朵精致的祥云,样式很是特别。
福安看到那根簪子,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眼神一凝,上前仔细辨认后,转身对皇后和陛下福了福身子。“回陛下,娘娘,这支祥云纹银簪,是宫里二等管事太监才能佩戴的饰物。奴婢记得,贤妃娘娘宫里的福安公公,头上戴的正是这一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福安那光秃秃的发髻上。
真相,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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