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郡主府,书房。
云苓生无可恋地趴在书桌上,感觉自己就是一条被晾在沙滩上,即将晒成鱼干的咸鱼。
自打张嬷嬷接管了她的生活,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黑白两色。
早上是清粥小菜,上午是《女诫》《内训》,下午是琴棋书画。所有颜色鲜艳的、味道浓郁的、内容有趣的东西,全都被定义为“有损贵体”或“有伤风化”,然后被无情地没收、销毁。
她的安乐郡主府,第一天就成了“规矩”的代名词。
“郡主,坐直。”
张嬷嬷幽灵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云苓认命地挺直了腰板,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划拉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墨痕。
这日子,太难过了。
就在云苓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被抽干的时候,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郡主,瑞王殿下前来拜访。”
瑞王?萧壁?
云苓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救星来了!
她刚想从椅子上跳起来,张嬷嬷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又立刻僵住了。
“郡主,有贵客来访,当在正厅接待。请随老奴来。”张嬷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云苓只能像个提线木偶,被她领着去了正厅。
萧壁坐在厅中,身着一袭月白色常服,正姿态闲适地品着茶。这茶是张嬷嬷让人上的,清汤寡水,连个茶叶沫子都看不到。
他看到云苓走进来,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未施粉黛。人是清瘦了些,但最明显的变化,是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睛,此刻竟有些黯淡无神。
她规规矩矩地走到他面前,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万福礼。
“臣女云苓,见过瑞王殿下。”
声音不大不小,语气不卑不亢,完全符合一个郡主应有的仪态。
萧壁放下了茶杯。
这不对劲。
他认识的云苓,要么是懒洋洋地靠着,要么是理直气壮地要吃的,什么时候这么懂规矩了?
“郡主免礼。”萧壁站起身,脸上带着关切,“几日不见,郡主清减了许多。可是府中有何不顺心之事?”
云苓还没开口,一旁的张嬷嬷便抢先答道:“回禀王爷,郡主初入新府,诸事劳心,老奴正悉心为郡主调理身体。”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云苓的“清减”,又彰显了自己的功劳。
云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不是悉心调理吗,都快把我调理成一根豆芽菜了。
她面上却只能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劳王爷挂心,臣女一切安好。”
萧壁看着她,忽然笑了。
“看来安乐郡主府的规矩,比本王府上还要严上几分。”他这话意有所指。
张嬷嬷面不改色:“郡主乃太后亲封,代表皇家颜面,规矩自然不能有半分差池。”
“说得在理。”萧壁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本王今日前来,是有一件关于太后寿礼的要事,想与郡主单独商议。不知嬷嬷可否行个方便?”
他搬出了太后寿礼这块挡箭牌。
张嬷嬷看了他一眼,即便再不情愿,也不敢驳一个亲王的面子。
“老奴不敢。老奴就在门外候着,王爷与郡主若有吩咐,随时传唤。”
她带着丫鬟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门一关上,云苓瞬间垮了下来。
她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哀嚎:“王爷,救命啊!”
萧壁看着她这副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看来,这张嬷嬷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何止是苦头!”云苓愤愤地捶着桌子,“我的话本子,我的牛肉干,我的所有快乐源泉,全都被她烧了!她还让我天不亮就起床喝粥,这日子简直比在翰林院卷生卷死的三哥还惨!”
萧壁给她倒了杯水,温声道:“张嬷嬷是太后的人,代表的是太后的脸面。你若公然与她作对,就是不敬太后。这顶帽子,你我都担不起。”
“那怎么办?”云苓一脸绝望,“难道我就要天天对着《女诫》啃青菜?”
一想到那种日子要天长地久,她就想当场去世。
“硬碰硬,自然不行。”萧壁看着她,目光深邃,“但凡事,总有解决之法。”
“什么办法?”云苓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一个地方的规矩,自然要由这个地方的最高主事者来定。”萧壁不紧不慢地说道。
云苓没明白:“这郡主府,我就是主事者啊。可我的话,她根本不听。”
“郡主府,名义上是你的,但实际上,你仍是臣女,仍在宫规的管辖之内。张嬷嬷拿着太后的令箭,自然可以‘教导’你。”
萧壁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
“可若换一个地方,情况就不一样了。”
“比如,一座王府。”
云苓眨了眨眼,还是没反应过来。
萧壁只好说得更明白一点:“一座王府的王妃,便是那座府邸的女主人。府里的规矩,自然是由王爷和王妃说了算。太后即便再尊贵,手也伸不进一座亲王府的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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