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看着蹲在地上，哭得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的妹妹，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戎马十年，见过血流成河，见过尸骨如山，却从未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
“别哭了。”他蹲下身，伸出手，却又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只是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一个暗卫而已，值得你这样？”
云苓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和水汽。
“什么叫“而已”？他不是暗卫！他是风暂！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他现在又为了来找我，才会被人追杀！”
“他是你的人，不是我的人！”云墨也来了火气，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
“我的命也是他救的！”云苓吼了回去，声音嘶哑，“在营地的时候，刺客的火器对着我，是他扑过来用身体挡住的！我花光了……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才把他救回来！他要是死了，我血本无归你知不知道！”
她一边哭一边算账，逻辑清奇，却让云墨听得心惊肉跳。
用身体去挡火器？
他这个妹妹，到底在外面都经历了些什么！
看着云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云墨那点火气瞬间就灭了。他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好了，我派人去救，派我最好的亲卫去，行不行？”
云苓的哭声渐渐小了，她抽噎着，脑子在飞速运转。
哭有什么用？冲出去送死，只会让他白白牺牲。
她猛地抹了一把脸，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却已经变了，那是一种冰冷的、令人心悸的清醒。
“不行。”
云墨愣住了：“又怎么了？”
“这是个圈套。”云苓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但条理却异常清晰，“耶律洪在城外叫阵，偏偏这个时候，风暂在城外被追杀的消息就传了进来。太巧了。”
“你想说什么？”
“他们在逼我们分兵。”云苓看向云墨，“你一派人出城去救风暂，耶律洪的大军立刻就能把你的救援队包了饺子。你若是不救，他们也能杀了风暂，断了我们一条重要的臂助。”
暗卫司首领，皇帝的刀，这分量谁都掂量得清。
张风在一旁听得心头一凛：“郡主的意思是，这伙刺客和耶律洪是一伙的？”
“不止是一伙的，他们的目标可能不只是风暂。”云苓的目光扫过云墨，“或许还有你，大哥。”
“耶律洪指名道姓要跟你单挑，你不出去，他就制造一个你不得不派人出去的理由。你信不信，只要我们的兵一出城，他那边立刻就有动作。”
云墨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那你说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被杀？”
“不。”云苓摇头，“将计就计。”
她看向云墨，一字一句道：“大哥，你去应战。”
“什么？”满堂将领哗然。
“你疯了！”云墨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没疯。”云苓眼神异常坚定，“耶律洪不是想看你出城吗？你就给他这个机会。你把他，还有他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你身上去！”
“你搞一场大的，动静越大越好，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钉死在雁门城下。”
“只有这样，另一路去救人的人，才有机会！”
这想法太过疯狂，也太过冒险。
“万一……万一他真设了埋伏，大哥岂不是……”张风急道。
“他等了这么多天，就是在等大哥出城。现在是他最志得意满，也最可能放松警惕的时候。”云苓分析道，“他以为我们不知道他的图谋，以为我们是傻乎乎地去救人。我们就利用他这个自负。”
她走到地图前，纤细的手指点在黑风涧的位置。
“张风将军，你带一队最精锐的士兵，不要从大路走，从北边山崖绕过去。记住你们的目标不是跟刺客硬拼，是找到人把他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她又看向云墨，眼神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大哥，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云墨看着她，沉默了许久。
他这个妹妹，平日里懒得动弹一下，可一旦认真起来，那脑子转得比谁都快，想出来的招，也一个比一个狠。
“好。”他终于点头，声音沉稳，“就按你说的办！”
他转身，看向张风：“点三百精骑，带上最好的弓箭手，悄悄从北门出城。记住，天黑之前，我要见到人，活的！”
“遵命！”张风领命而去。
云墨又看向另一名副将：“传我将令，全军开饭！一个时辰后打开城门，随我出城会一会那耶律洪！”
命令传下，整个雁门城瞬间动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雁门关厚重的城门，发出了沉闷的巨响，缓缓打开。
云墨一马当先，身后是黑压压的五千铁骑，军容肃整杀气腾腾。
风鸣坡上，得到消息的耶律洪放声大笑。
“云墨小儿，终于肯当乌龟了！传令下去全军列阵，让本帅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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