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比想象中更冷，也更急。
并非刺骨的冰寒，而是种源自地底深处的、恒定的阴凉，与熔火堡地表无处不在的灼热形成诡异反差。水流湍急，裹挟着陈默小队，在绝对黑暗中向着未知的下游冲去。耳边只剩下水流奔涌的轰鸣，以及偶尔身体擦过狭窄岩壁的闷响。
陈默将玄龟盾胚横在身前，幽蓝光芒勉强照亮前方丈许范围——这光芒在水中变得朦胧而扭曲，映照出飞速后退的、光滑得异乎寻常的岩壁。这些岩壁显然经过人工打磨，甚至能看出整齐的弧形截面和古老石工工具的刻痕。
“这水道……不是天然的！”格伦的声音通过特殊的矮人水下传讯技巧，直接在陈默耳边响起，带着嗡嗡的回音，“是人工开凿的引水渠！看这弧度，这石工，至少是炎王时代早期的手艺，说不定更古老！”
确实，水道的规模和工艺远超普通的排水或灌溉渠。它更像是一条……**地下的运河**，或者某种仪式性水道。水流方向基本恒定向下，坡度平缓却持续不断，带着他们快速深入山腹。
莱戈拉斯在水中依然保持着精灵的优雅，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绿光，与水流和谐相融，不仅提供了呼吸所需的气泡，更轻微地修正着小队的方向，避开水中偶尔出现的漩涡和突出的岩石。他也在观察，并且通过自然感应向陈默传递信息：“水流中有微弱的生命反应……不是鱼，是些依附在石壁上的发光藻类和耐热蠕虫。它们排布……有规律。像是在标记什么。”
陈默一边调整姿势，尽量减少水中阻力，一边将神识如同触须般谨慎地向前方和两侧延伸。在这狭窄、充满水体和石壁的环境中，神识探测范围和精度都受到很大限制，但总好过完全盲目。
他能感觉到，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周围环境中那种源自地脉火眼的、狂暴痛苦的能量波动逐渐被削弱、隔离开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也更加……**稳固**的地热能量。这股能量不再是无序的喷发和咆哮，而是如同大地缓慢搏动的心脏，稳定、有力，蕴藏着难以估量的伟力。
更让他心悸的是，左臂的“火种”遗泽，在这种环境中不仅没有沉寂，反而变得更加“活跃”起来。不是之前靠近“炎心碎片”时那种被挑衅、被吸引的躁动，而是一种……**归乡般的亲切感**？仿佛这股古老而稳定的地热能量，与“火种”中某些最本源的特性，存在着某种深层次的共鸣。
“我们可能正在接近……这片地脉网络真正的‘核心区域’之一。”陈默通过精神链接，将自己的感知分享给队友，“不是那个被议会强行刺激的主火眼，而是更古老、更原始的能量源头。大家小心，注意水流变化和可能的岔路口。”
话音未落，前方水流陡然变得平缓，狭窄的水道豁然开朗。
幽蓝光芒照射下，一个巨大的地下湖出现在眼前。湖水呈现出深邃的墨蓝色，水面上方弥漫着浓厚的、带着硫磺气息的白色雾气，但温度并不灼人。地下湖的穹顶极高，隐没在光芒无法触及的黑暗中，只能看到无数倒垂的、闪烁着各色微光的巨大石笋，如同倒悬的森林。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湖心。
那里，矗立着一座岛屿。
不，那不是自然的岛屿。那是一座**人工建筑**的顶部！
一座宏伟、古老、通体由暗红色火山岩砌成的金字塔形神殿，从湖水中拔地而起，其尖顶几乎要触及穹顶。神殿表面布满了繁复的浮雕，距离太远看不清细节，但能隐约辨认出火焰、巨龙、以及某种类似太阳或齿轮的图案。整座神殿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沧桑，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
环绕神殿的水域中，可以看到一根根粗大的、同样由火山岩雕琢而成的圆形石柱，半没在水中，柱顶雕成火焰或龙首形状，支撑着一条从岸边延伸向神殿基座的宽阔石桥——石桥大部分淹没在水下，只有最高处露出水面，形成一条断断续续的通道。
“炎王神殿……”莱戈拉斯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通过水流传讯，“传说中，巴洛格将他的都城和最重要的神殿，都修建在了可以直通地脉核心的地方。看来……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圣所核心。熔火堡地表那些，恐怕只是掩人耳目的外围建筑。”
“难怪议会和归一会没发现这里。”林岩的声音响起，“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狂暴的主火眼上，却忽略了地脉网络中更古老、更深沉的部分。”
陈默的目光却紧紧锁定了神殿基座附近的水面。在那里，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其隐晦、但又无比清晰的空间波动和能量扰动——与他们在圣所洞穴中感应到的、温泉涌入暗河的入口波动类似，但更强烈，更复杂。
“水下有入口，不止一个。”他沉声道，“这些暗河通道，恐怕都最终汇向这座神殿。这里是整个地下网络的一个枢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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