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意识从混沌中挣脱的瞬间,席卷全身的并非清醒,而是如同被无数细针同时穿刺神经的**剧痛**。
尤其是眉心深处,仿佛有一把烧红的钝刀,正在缓慢地搅动着脑髓。
陈默闷哼一声,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巨石,挣扎了数次,才勉强睁开一线。
视线模糊、晃动,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水幕。偏殿残破的穹顶在视野中扭曲、旋转,让他一阵恶心。
他试图移动手指,却发现连这个最简单的动作都异常艰难——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酸涩的呻吟,经脉中空空荡荡,往日温顺流转的灵力此刻如同干涸的河床,只有细微的、带着刺痛感的麻痒偶尔闪过。
灵魂深处,那种仿佛瓷器碎裂后又被粗糙粘合的**钝痛**和**空虚感**,更是如影随形。
“醒了?”
清冷的声音从侧方传来。
陈默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聚焦。
苏晚晴坐在床边不远处的断柱上,正看着他。她换了一身深瞳部落提供的素净蓝色布裙,脸色依旧苍白,但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左臂的衣袖挽起,露出小臂上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焦黑伤口,周围涂抹着淡绿色的药膏。
她的目光很平静,但陈默捕捉到了那双冰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放松。
“水……”陈默的喉咙干涩得像是在冒火,发出的声音嘶哑难辨。
苏晚晴起身,走到一旁简陋的木桌边,拿起一个由某种海螺壳打磨而成的杯子,又从旁边保温的石罐中倒出半杯温热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淡蓝色液体。
她走回床边,没有直接递给陈默,而是先扶着他,让他的上半身稍微靠坐起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牵动了陈默全身的伤口,让他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脸色更白。
苏晚晴的动作很稳,扶着他的手带着微凉的触感,力道恰到好处。
然后,她才将杯沿凑到陈默唇边。
液体入口温润,带着淡淡的咸味和一种奇异的甘甜,流入干涸的喉咙,如同甘霖。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着一丝极其温和纯净的水灵之气,顺着喉咙流入体内,让他那如同旱地的经脉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滋润。
陈默贪婪地吞咽了几口,直到杯中的液体见底,才缓过一口气。
“感觉如何?”苏晚晴将杯子放到一旁,重新坐下。
“……还活着。”陈默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却发现连这个表情都做得极其勉强,“就是……有点散架。”
“珈澜祭祀说你经脉萎缩,灵力枯竭,灵魂受损。”苏晚晴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需要至少十日静养才能恢复行动,数月甚至更久才能恢复修为。”
陈默沉默了一下,问:“外面……怎么样了?”
“封印暂时稳固。深瞳部落正在清理残局,准备后续的长期封印。”苏晚晴简略地将老萨满告知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包括归墟之庭的沉寂、深瞳部落的打算,以及雷鸣岛背后可能存在的陆地势力影子。
陈默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偶尔闪过一丝晦暗的光。
当听到钟老被收敛在冰窟,等待他处置时,他的呼吸明显滞涩了一瞬。
“……钟老他……”陈默的声音很低,带着沙哑,“走的时候……痛苦吗?”
苏晚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摇头:“他冲得很坚决。最后……是笑着倒下的。”
陈默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总是咧着嘴、骂骂咧咧却又无比可靠的蛮族老人的身影。从流放途中相遇,到北境月墟的并肩,再到这废墟之中的悍勇赴死……
他欠钟老的,不止一条命。
而这份债,永远没机会还了。
良久,他才重新睁开眼,眼中已恢复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沉淀着某种更加沉重的东西。
“雷鸣岛背后的势力……你怀疑是凌尘?”他问。
苏晚晴点头:“可能性很大。他惯于在幕后操纵,利用各方势力互相消耗,自己坐收渔利。海域若乱,对他有利。”
“但我们现在动不了他。”陈默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些虚弱,但其中蕴含的冷意却让苏晚晴微微侧目,“先养伤,恢复实力。这笔账……迟早要算。”
他没有咬牙切齿,没有愤怒咆哮。
但越是平静,越让人感觉到那话语背后不容动摇的决心。
苏晚晴看着他,冰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欣赏的情绪。
这才是她认识的陈默。
无论处于何种境地,总能迅速冷静下来,分析利弊,然后……谋划反击。
“你昏迷时,渊汐最后传递的求救讯息,引来了深瞳部落。”苏晚晴转移了话题,“老萨满说,他们欠你一份天大的恩情。之后,他们可能会邀请你去部落做客,或者提供一些帮助。”
陈默微微颔首,没有表现出太多喜悦或期待。恩情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很现实。他现在重伤无力,这份“恩情”的价值,更多取决于他后续能恢复多少实力,以及……能展现出多少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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