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幽潭水泛起暗红,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缓慢晕染,无声无息,却让整个营地笼罩在不安的阴影之下。赖以生存的水源出了问题,无异于釜底抽薪。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蒙上阴霾。
星澜蹲在潭边,用竹筒舀起一瓢水,对着天光仔细察看。那暗红色极淡,若非水质清澈,几不可察。凑近鼻端,并无腥臭异味,只有潭水一贯的清冽寒气,甚至……隐隐多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若有若无的甜腥?他用指尖蘸了一点,放入口中,舌尖传来微微的涩感,旋即化为一种奇异的冰凉,顺着喉咙滑下。寂灭星瞳(虽未大成,但感知敏锐)运转,他隐约“看”到,水中多了一些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充满阴寒与惰性的颗粒状杂质,正缓缓沉降。
“不是魔气直接侵染,至少不全是。”星澜沉吟,“倒像是……某种矿物或沉渣,被地动或水流从深处卷了上来。但这颜色……不祥。”他想起古石板上,碧幽潭标记旁那个不起眼的朱砂叉符,心头沉甸甸的。
苏婉用陶碗盛了水,加入她这几日试验的、用月光藻汁液混合几种草药粉末制成的“净水粉”。粉末入水,起初毫无反应,片刻后,水面才浮起极薄的一层暗红色油膜状物质,用树叶小心撇去,下层水似乎清亮了一丝,但暗红色泽并未完全消除。
“有效,但效力太弱,处理速度太慢,药材也支撑不住每日大量净水。”苏婉秀眉紧蹙。月光藻本就不多,培育缓慢,其他辅药也稀缺。
“上游情况如何?”星澜问匆匆返回的赵铁河。
赵铁河摇头,脸上带着后怕:“沿着溪流往上走了五六里,溪水颜色越来越深,到了山涧源头,是一处小瀑布下的深潭,潭水……已是暗红色,比这里浓得多!潭边石头都染红了,还有股怪味。我们没敢久留,赶紧回来了。”
源头已被污染!众人心中一沉。这意味着,想靠寻找新水源,短期内几乎不可能。
“净水药粉不够,新水源无望,难道要坐以待毙?”王老伯声音发颤。
星澜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焦虑的脸,最后落在那几块他刻画了简易“净尘符”的石板上。石板微光闪烁,放置其旁的水缸,水面暗红油膜确实薄些,但想要净化每日所需的巨量饮水,杯水车薪。
“天无绝人之路。”星澜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水既从地下来,污染亦从地下来。堵不如疏,疏不如导。既然潭水被深处矿物污染,我们何不尝试……从更浅、更新鲜的地层取水?”
“更浅的地层?”众人不解。
“挖井?”赵铁河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这潭边土地湿软,往下挖不了几尺就见水,可那水不还是潭水渗过来的?一样是红的。”
“不挖深井,挖浅井,或者……引泉。”星澜目光投向营地后方,那片相对干燥、地势稍高的坡地,“我记得,苏婉前日辨识草药时,在那片坡地边缘,发现了几处喜湿的‘水芹’和‘灯心草’长得格外茂盛,下方泥土也异常湿润?”
苏婉回想了一下,点头:“确有此事。那处地气较别处更润,我以为只是靠近潭边,渗水所致。”
“或许不止是渗水。”星澜起身,走向那片坡地。众人跟随。坡地背阴,土壤颜色较深,拨开表面的枯草,可见泥土湿润,甚至有些粘脚。几丛水芹和灯心草长势喜人,叶片肥厚。
星澜蹲下身,以手挖土。挖了约半尺深,泥土更加湿润,指尖传来凉意。他取出一根削尖的细长木棍,选定一处水草最丰茂的地点,用力将木棍插入湿泥,缓缓转动,向下钻探。木棍插入约两尺,阻力明显减小,再往下,轻轻一拔,带出的泥土已呈饱水状态,甚至有细微的水渍渗出。
“下面是湿土层,或许有浅层地下水脉。”星澜眼中闪过希望,“潭水被深部矿脉污染,但浅层地下水来自更广范围的降水渗透,循环快,或许尚未被污染,或污染较轻。”
“可就算有水,怎么引上来?挖井?我们没工具,也挖不了多深。”赵铁河挠头。
“不挖井,我们‘引’。”星澜已有计较,“苏婉,我记得你提过,有些中空植物的茎秆,可作导管?”
“你是说……用空心藤或竹子?”苏婉立刻明白。
“对!砍伐中空的老竹或粗大藤蔓,打通关节,首尾相连,插入这湿土层深处,利用虹吸或缝隙渗水的原理,或许能将浅层地下水引出。”星澜解释。这方法他在清虚子杂记中见过类似记载,乃民间匠人取浅层地下水之法,俗称“插管汲泉”。
“这能行吗?”王老伯将信将疑。
“总好过坐等。”星澜斩钉截铁,“铁河,带人去找合适的竹子或粗藤,要老而中空、坚韧的。其他人,以此处为中心,清理出一片地方,向下挖一个浅坑,方便操作。”
说干就干。希望重新燃起,行动就有了力量。赵铁河带人钻进山林,寻找合适的竹材。苏婉和王老伯则组织妇孺,清理坡地,挖掘浅坑。星澜则再次研究那古石板地图,试图从山川走势中,判断此地浅层水脉的可能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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